“哪能人人都有饱饭吃呢?”良久,张角叹气:“天有四时之序、人有四等之贵贱、贵者自然得食、贱者……”
贱者不得食。
这是人所公知的常识。
张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尽管贵贱伦常的存在是天下人都接受、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穿越者仍然本能地抗拒。
“贱者……”张角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张角是一个践行宗教信仰数十年如一日的人,他对于社会的看法或许落后,但是却绝无袖手之心。
原始道教中的太平道,原就是贫贱者的宗教。
因为后来的起义行为,所以之后的历史之中,为维护王朝正朔和朝廷的正义性,张角长达数十年的传教行为自然而然被定义为密谋造反。
历史往往如此。
“天比去年时候凉一些了。”张余说道。
张角愣了愣:“是比去年时候凉了……照理才入秋不久,徐州又不是冀州苦寒之地……”
张角有些疑惑看着张余:“天时变了?”
“会越来越冷的。”张余说道:“这两年饿肚子的越发多了,天也一年冷过一年,这你自己都是看到了的。”
张角捋着胡须想了想,发觉还真是这样。
他忧心忡忡:“这可如何是好啊……”
“担心这些有什么意义?”张余问道:“上次州牧问你做官,你为什么不做?做了官,稳定下来,你就可以一展胸中所学。”
“做了官……”张角怔了怔:“为师哪里有什么牧民一方的本事啊……人贵自知,为师的能耐,也就是我们在庙堂之外担心一下,真要去主政一方,怕是……”
张余咧咧嘴。
“你还是怕湿了名声吧?”张余讥笑:“你怕你十余年扶危济困太平道道主,大贤良师张角的名声毁于一旦!”
“你看得清楚,汉室已经完蛋了,朝堂众人没有一个不是湿鞋的,上到皇帝,下到县官,就没有心不黑的。”
“你怕你当了官,在泥腿子当中的美名、在天下的名声就毁掉了!”张余笑了笑。
张角很平静。
按照现在的道德观念,他是应该生气的。
一般的师徒也好,前辈与后辈的交流也好,相互的关系都必须是晚辈敬重长辈。
这是纲常。
而这对师徒,不是如此。
远远地,张余看到了冒着炊烟的小村庄的轮廓。
“走了走了,今晚有热饭吃了。”说着,张余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在大汉,泥腿子每天最多两顿饭。
早饭和晚饭。
教科书里面所说的生产力低下,原因方方面面,表现嘛,无非就是地里产的粮食少,农民吃不饱,没有多余的粮食换钱,所以文化、娱乐基本上都不怎么存在。
太阳完全落山时候,张余赶到了视线所及的这一处村庄。
这是比想象中更加破旧的村落。
落日之后,甚至不存在灯火。
天星熹微的光芒之中,张余看到几个人影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
张余心中一喜。
“贫道太平道道士张余,与家师太平道道主张角一道路过贵所,因着今天天色已晚,故而想要在你家借住,吃一碗热粥菜,不知道你家可否招待我两个?”
“当然,按照惯例,借路钱不会少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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