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沈衍的眼底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如无底深渊一般没有半点光亮。
“你可知，那位右都御史的年纪已是五十有三？”
林十安挑了下眉，“那也是时候该寿终正寝了。”
他这副身体如今不过十七，那老色鬼都五十多岁了还想着纳妾侍，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当真要嫁？”沈衍的神色已经越来越危险。
“怎么可能，”林十安一连笑了好几声，“随口一说罢了，你那般认真做什么？”
沈衍当然知道他不会，可他就是无法忍受小家伙开口说要嫁给别人。
玩笑之语也不行。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啊。”林十安看他沉着脸，便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沈衍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另一个贡桔又给他剥了起来。
下午林十安本打算出去转转，但沈衍突然问起了刘妈妈事情，他便将他带到了关人的地方。
推开库房的大门，里面的几个人立刻瑟缩去了角落。
不顾空气中刺鼻的臭味，沈衍一步步走了进去。
“别过去了，难闻。”林十安拉住他的胳膊，然后用手指了指右侧那个状若疯妇的女人，“那个便是刘氏。”
沈衍垂着双眸，掩在袍袖下手指缓缓的摩挲了一下。
“她一共打了你几下？”
“嗯？”林十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转眸想了想道：“有些记不清了。”
三十六下，每一下墨敛都在密信上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交给我。”
林十安有些好奇，“你要她们做什么？”
“明日便还你。”沈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声说了这一句。
“好。”林十安点了点头。
沈衍朝身后抬了下手，昨日那个戴面具的墨寒再次出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刘氏这些人便被隐卫堵上嘴拖了出去。
用过晚饭后，沈衍看着林十安道：“今日乃上巳节，可想去坊市走走？”
“好啊！”林十安立刻点头。
上京城毕竟是腾国国都，又因过节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入夜时分，街上也十分热闹。
下马车时，沈衍带上了一顶帷帽。
金线滚边的四道黑色薄纱轻轻飘起，影影绰绰的遮盖着沈衍的面容。
还不待林十安开口相问，他便自然的握住他的手向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林十安愣了一下，刚想问他为何拉手，沈衍却语气自然的开口道：“坊市人多，容易走失。”
林十安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任由他拉着了。
坊市中有贩卖各种物品的摊位，还有很多杂耍艺人正在表演。
尽管种类繁多，但林十安的注意力永远在吃的上面。
“我想吃那个。”“这个我也想吃。”
新买的桂花糕才吃了半块，林十安便微蹙着眉道：“这个不好吃。”
沈衍握住他的手腕，神色自然的把剩下的半块喂到自己嘴中，然后将手中的纸包扔去了身后。
后面的墨敛和墨刑，怀里早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另一名隐卫见状，赶紧伸手接住半空中的桂花糕。
“这位小哥儿！”这时，一位卖东西的大娘热情的朝林十安招了招手。
“我？”林十安指了指自己。
大娘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然后笑着道：“快来我这摊上看看，全是好东西。”
林十安和沈衍一起走了过去，结果一看，顿时尴尬起来。
铺位上摆的全是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珠花首饰。
尽管有一些样式朴素，但林十安完全不认为有他能用的东西。
他干笑了两声，“大娘，您误……”
“小哥儿不必畏羞，”大娘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你生的这般好看，你家相公定是舍得的。”
林十安一惊，赶紧道：“我与他不是……”
“全都要了。”
听到沈衍这句话，大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年轻相公就是知道疼人，不像我家那位……”
林十安此时已经顾不上听大娘说了什么，他僵硬的转向沈衍道：“你买这些做什么？！”
“高兴。”
林十安透过薄纱看着他的神情，依然是那张冰山未化的脸，并未瞧出半分喜悦。
大娘手脚利索的把东西包好，然后亲自递到了沈衍手上，“二位贵人百年百合，早生贵子啊。”
沈衍微微颔首，“承您吉言。”
隐卫正要上前接手，没曾想沈衍竟亲自拿着东西离开了。
林十安被他拉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会，他突然神情严肃的停下了脚步。
沈衍微微转头，“为何停下？”
“沈衍，难道你已成婚？”
这些东西沈衍身为男子自不会用，于是林十安思来想去，便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沈衍眸色深沉的看着他，开口道：“我先前有腿疾，何人愿意嫁我？”
“有腿疾怎么了，”一听他这句话，林十安顿时不愿意了，“你容貌生的这般俊朗，家世也定是不俗，何必妄自菲薄？”
沈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十安以为他不信，便立刻道：“沈衍，可有人说过你是这世间最好？”
沈衍微敛双眸，过了一会才道：“从未。”
林十安握紧了他的手，“那我现在说。”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他，“我说你是这世间最好，你只需做你自己，即便凡俗不容，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
周围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这一刻，沈衍却觉得四周瞬间寂静一片，只剩下两人执手相立。
夜色中的林十安，容貌精致绝美，如一块旷世美玉，让人无法挪开双眸。
这满目生光的模样，即便是天宫中的神仙看了，也会尘心悸动，心甘情愿为他入此俗世。
“这句话，我记住了。”沈衍的脸上罕见的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林十安怔了怔，然后猛地收回目光，低头小声嘀咕道：“笑那么好看做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逛到坊市结束，虽然林十安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以后总还有机会。
第二天用过早饭，他便把昨天买的东西分给了双瑞他们。
下午申时刚过，沈衍便对他道：“我要回去了。”
林十安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你府上在何处，我改日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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