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十七年,大昭国直隶藩属泽国陶阳县。
宋家大宅内,残烛晃晃,一片惨白之色在夜幕中格外悚栗,这穷僻的边陲小城一挥扇子都能刮起一阵风,现如今挽联白布都在梁上挂了几日了,还有谁会不知道住在巷尾的宋氏二房老爷宋之惟一家除了那个自小被收养直到二十一岁还未嫁出去的独女外,皆被堂亲逼死在自家院内。且不看夜色中毛绒绒的月光下嘶着嗓子乱飞乱叫的乌鸦,单单这一个枉死人缘故,就够吓得路过的行人掩面而走,唯恐避之不及了。倒不是小城的人们失去了好奇,毕竟没有谁愿意来如此晦气的地方看热闹,况且这静到可怕的宅子里除了尸首,怕是也没有热闹可看了吧?
路人心里也明白,宋家二房既蒙此难,日后定然没有什么好日子等着那毫无血缘又嫁不出去的孤女。月色又沉了沉,路上行人是彻底没有了,然所有人都没想到,那“热闹”还是踏月色而来。
一顶软轿连同数位举着火把的家丁乘着月色撞开了本来就没锁太紧的大门。也还算巧,这一路上浩浩荡荡竟并未被巡查宵禁的官兵发现。
一干人鱼贯而入,一股腐朽破败的味道迎面而来,所有人不约而同掩住了口鼻,待仔细看时不由得心中一冷:那庭院中央跪着一身素衣女子,模样凄惨,形容可怜,可不就是二房的孤女宋矜容么?管家打头走在最前面,他少说活了有五六十年了,可看着这一身素白的矜容小娘子仍颇有些感慨,难为她在此守着满地尸首跪了三日还没有发疯逃走,那羸弱疲惫的小身板儿眼下没有哭泣,也没有表情,可算是勇敢。只不过……
老管家叹了口气,转身从身后轿上引下主人宋家大老爷宋之忭。那宋大老爷扶着刘管家的手,一步一步慢腾腾的挪了下来,先是探着眼努力瞅了瞅昏暗中跪着的孤女,后鼻内重重一哼,对身后轿子内的妇人不屑道:“这小东西还没死。”
轿中妇人听了,捂嘴发出一阵嗤笑:“那忭郎大可不必再同她废话,直接上刑即可,今日务必要将房契钱银从她口中掏出来!”
妇人一席话恰好说到了宋之忭心坎儿里,他满意的点点头:“大娘子说的对。”随即冲堂内斥到:“听到没小东西,若你今日还嘴硬不肯说出我想要的,我便叫府上掌刑的郎君来问你!”
“大爷何必着急。”那个当初宁死不从的矜小娘子突然开了口,众人始料未及皆吓了一大跳。
矜容娘子声音干涸无力,没人知道这几日她是如何在死人堆里熬过来的,她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庭中的仆人们心里明白宋大老爷想要二房财产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次更是筹谋许久,连同边府官员一起谋划着算计了二老爷,将他们一家主仆通通逼死,唯留下孤女矜容也不过是为了逼问出房契银钱的下落。那大老爷为了防矜容逃走,特特花了钱财找人治了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困在此处,因此也不十分怕她逃走。
矜容沾满泥灰的手紧紧抓住早已脏污了的裙子,咬牙道:“大爷想要的东西,我并不稀罕,只不过我有一条件,希望你能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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