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毕,祁镇安匆匆被谢侍郎招走,杨瑾君被恬安拖着去看阿姊新送的华服该配什么样的发髻,只剩下祁承恭和蔼的询问祁清安这些年的生活。
“阿耶。”祁清安目光沉静,她收起了笑容:“女儿有件事想请教阿耶。”
祁承恭自然听得出画外音,他点头:“那就随我来书房罢。”
要说祁承恭,其实也是个风雅之人,不仅文房墨宝精妙雅致,书房更不似鸿儒迂腐,倒别有意趣,只是祁承恭不大爱用它,理由很简单,在朝堂殚精竭虑还不够?还要把案牍俗务特特带回家来劳形?只是今天例外,几年前的决定,他已经亲手将女儿推去权力漩涡,如今就算他不想蹚浑水怕是也不行了。
“阿耶,您对奚蠡川之事有何看法?”祁清安开门见山。
祁承恭自然知晓此话意指在谁,他少有的沉吟,没有直接回答。
“言非瞻他……真的没有活路了吗?”声音带着颤抖,祁清安再次发问。
“如果是为了言氏郎君救你出孙端围困之事,清儿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想让他死的人,哪怕国公爷家的冯大郎君都无可奈何,何况你我。”
祁清安闻言,怔怔的望着祁承恭说不出一句话。
见她不说话,祁父顿了顿:“我知道镇安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已让他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希望能补偿你万一……”
“阿耶,不是的。”祁清安眼眶发酸,她深呼一口气重复道:“不是的,我并不同兄长计较,况且我俩谁出事,损的都是祁家的根基。我只是想问,言殊他……”
听完此话,祁承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更觉可叹,欣慰的是他有女如此,心酸的是,言家小郎君犯了众怒全身而退怕是不大可能,可叹的是,清安虽好可女子若想争一片天怕是太难,镇安虽为儿子,可郁郁不成器,不提也罢。
“阿耶……”祁清安突然抬头,她问道:“若我要入朝堂,于祁家可有碍?”
“你——”祁承恭愈发不懂自家女儿,她这是为了什么?为了祁家,还是为了……
半晌,祁承恭也不追问缘由,只释然般笑道:“这有什么,若你想入朝堂,为父大不了卖出这张老脸就是了,什么有碍无碍,都他娘的什么要紧事!”
第一次听祁承恭骂娘,祁清安突然通畅了,那压在内心的不安顿时消散如烟,她心底那个叫宋矜容的女孩儿,第一次认同了眼前这个男人“父亲”般的存在。
次日清晨,一家人在桌前进早饭时才发现祁清安已经连夜赶回了陆府,祁恬安自不必说,闹的祁承恭头都疼了,好说歹说才被哄着去学女工。杨瑾君也放下碗难得变了脸色,:“阿郎竟也舍得就这样让清儿一个人大半夜回去!”
“唔……瑾君是不知道,清儿如今那一手刀术耍的出神入化。”祁承恭大口吃着饭含糊道,没了底气他也不顾家主面子了,又想到女儿的佩刀不免再一番称赞:“清儿与名刀祓濯,真可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啪!”一双筷子被摔在了桌上,打断了祁承恭一脸赞赏的表情,杨瑾君眼眶带红:“阿郎不为我想,也该为清儿想一想,难道我祁家真的要靠卖女儿才能保住不成!”说完摔手便走,祁承恭忙放下碗筷追着出去陪笑脸,桌前又留下祁镇安独自一人。其实他不用想都知道祁清安此番回去时为了什么,只不过若她真傻得只为了给言殊报仇便要草草入了朝堂,那才无异于自掘坟墓。他喟叹一声,其实祁家最纠结的人当数他才对。救或不救,帮与不帮,他都是罪人。
“人生……好艰难啊!”
几日后,大昭新一轮朝局的掌舵人,范太尉府上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偌大的屋内富丽堂皇,西域的翡翠宝石,北国的狐皮狼绒,南陲的贡品水果,以及东洲的香料器皿皆是点缀,簇拥着榻上日渐丰腴的女人。
一旁的奶娘胆战心惊的哄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生怕婴孩的吵闹声搅扰了眼前贵人的安宁。那孩子是范太尉新出生未满周岁的独子,贵人虽不会愚蠢到拿孩子撒气,可折磨区区几个下人,还是手到擒来之事。撇开以往经历不谈,太尉府哪一个人不艳羡如今的苏黛眉,明明就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丧家犬,一朝得宠,竟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尉府的如夫人,才用了几年时间,就凭借一个小小婴儿将原配夫人和嫡女们打压的都抬不起头,算是稳固了一生荣华富贵。
“如夫人……”一旁老婢子十分小心的问道:“一会儿祁小郎君来,您不要太冲动,若传了什么消息出去,旁的倒无所谓,若是让嫡夫人知道了,又该在太尉面前嚼舌头了。”什么如夫人嫡夫人,哪怕煊赫如太尉府这么称呼也是不妥,可苏黛眉喜欢,范太尉也没放在心上。夫人二字让她颇觉自负,而嫡庶之分则是提醒自己这权力掌控的还不够多,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名正言顺的嫡妻!
“我会怕那个老妇?”苏黛眉一拧眉,言语尖利。她冷笑三声,将手中价值连城的水晶杯掷了出去:“不要说赫连氏这个异族婢女,就是她生的两个小坯子,也不在我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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