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穆开国以来只出了他这一位摄政王,各项的规矩都需新立,加上他是东厂出身,眼下更是人人自危。
易恒上任的前两天先处置了几位一直跟他不对盘的言官,又亲自派了督察使坐阵南北镇抚司与东西二厂,盘查各部近一年来的案子,抄家的财产明细和所有经手的人员名单。
皇帝登基才不过将将半年时间,他却要查一年的名目,其目的再明显不过,皇上登基前的那半年,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太子跟二皇子接连惨死,随后易恒与恭仁皇后的旧闻便不胫而走,什么狼子野心,权臣乱政的绯闻喧嚣尘上,让易恒不得不忍辱负重,沉珂了半年才敢接这摄政王的恩旨。
他这是要清算了。
易恒鼻子里出一声,道:“有些东西是无法断根的,东穆开国近百年,皇帝都换了几拨了,可世家却是经久不息,拨了这个,还会有那个,换来换去,还是那一家人,只是从爷爷变成了孙子,孙子再变成爷爷。”
他看她一眼,“就像佟家是太医世家,虽然偶尔会有姓李的,姓温的代替,可终究是要回到佟家的。”
佟裳对此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世家就不能被取代呢?”
易恒抬头朝外望,慈宁宫那株百年梧桐参天而立,巨大的树影遮住了天光,“百年的根基岂是说取代就能取代得了的,就像这大树底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要连根拨起,难免会动摇了上面的建筑,只能勤加修剪,让它闲时能遮遮天光,又不至于心野伸进了窗内。”
佟裳被他这比喻引得发笑,“那你岂不是园丁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他看了一眼慈宁宫西边的园子,“到外头走走吧。”
慈宁宫环境清幽,紧临着寿康宫,这处园子就是老太妃们平日里闲逛的去处,所以一看就是精心料理过的,沿墙根种了些花草,中间是一排梧桐,比慈宁宫的树小了些,不过也能遮些太阳。
易恒不说话一直往前走,佟裳也没问他,直到他将她带到一处树荫下,才看见石桌子上摆着饭菜。
易恒道:“今天慈宁宫有喜事,我料着你没吃饭,就让他们准备了一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佟裳饮食清淡,平日里只吃一些清粥小菜,偶尔才见荤腥,桌子上大半都是素菜,不过还是依着她的口味做了些清淡的荤菜,鸡丝炒绿豆芽,金瓜酿肉是她常吃的,还有一味蜜汁烤鹿肉跟虫草老鸭汤,一共四个菜。
他替她盛了一碗汤,“鸭子汤去火。”
“多谢。”
佟裳接过汤碗,见碗里汤色清亮,香味浓郁,本来还不怎么饿的她,这会也被勾得食指大动,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易恒又替她碗里夹了些金瓜,佟裳默默被他投喂,眼睛盯着眼前的饭碗,偶尔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梧桐树下,花影深处,看着也似神仙眷侣一般。
佟佳沅冷笑道:“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
佳湘朝远处探望,只见
易恒身穿一件黑色四瓜龙袍,金玉冠带束发,底下一张连女人都艳羡的脸,她虽不是初见易恒,可往日里在宫里看见,他都是一事公事公办的脸,尽管笑着,也让人周身生寒,这会他对着佟裳,满脸柔情蜜意,是她没见过的易恒,不免心生疑惑,“那是易恒?”
佟佳沅看她一眼,“易恒也是你叫得的,他如今可是摄政王?连哀家见了他都要行个平礼。”
佳湘察觉失言,忙低下头道:“四姐教训的是,是佳湘失言了,不过我实在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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