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百姓排成长队,等候在粥棚之外,庞德厚手握着大勺,一勺又一勺的替百姓将手里的碗盛满了黏稠的粥。
庞德厚神色看起来比最初迎在城门外时更加憔悴了几分,眼眶深陷,两眼布满了血丝,满脸的胡茬子也未曾打理,明明只有四旬的年纪,看起来却更像是五旬的老人。
“大人,十一王爷来了。”一名小吏凑到庞德厚身边禀报了一声。
庞德厚拿着大勺的手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又继续给面前的那只碗了盛满粥,随后将手中的勺子递给了身边的小吏,道:“你在这替我。”
小吏接过大勺点头称是,继续给后面的灾民施粥。
庞德厚稍微的理了理身上满是褶皱的官服,从一旁的水盆了捧起些清水,抹了一把脸,便径直朝着安成落的方向走去。
安成落正指挥着几名随从将马车上的食材卸下。
庞德厚来到身旁,施礼道:“下官见过十一王爷。”
安成落只是侧头看了庞德厚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只听他道:“奉泉府遭此大难,身为府尹,庞大人有推卸不去的责任,可是庞大人却整日只呆在这里给百姓施粥,却不曾见庞大人处理过其他的政务,难不成在庞大人的眼里,整个奉泉府只有这些灾民,没有其他了吗?”
庞德厚低垂着头,想起在城门口时,从未见过的十一王爷却会为他说话,这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仅此而已。
他无力一笑,道:“外人都以为,我身居府尹之位,在奉泉府当算得起大权在握,却无人知,我这府尹不过是个空职,就连行为都受限于人。”
安成落抬眼道:“庞大人是朝廷命官,是朝廷任命的奉泉府府尹,谁人敢架空庞大人的职权?是本王那糊涂的九皇哥?还是另有他人?”
“不管是谁,都是京师那些权贵一句话,我们这些小官小吏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就算我们真心实意做一个爱民如子,为民办事的父母官,但只要涉及到那些权贵的利益,丢官罢职尚且是轻的,说重了便要人头落地,甚至祸及家人,这就是朝廷!”
庞德厚越说神色越是愤慨,言下之意有所指,眼前的十一王爷在京师里,那也是权贵的一员。
他咬牙继续道:“真到了事情败露,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便是我们这些人成了替罪羔羊,我已经不想再忿抗,此番朝廷要怎么定我的罪,我都认了。”
虽然他也曾想过,十一王爷或许会和其他的权贵不同。
但是同为皇亲国戚,十一王爷和其他人,便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在这些人的眼中,利益和权势大于一切。
安成落皱了皱眉头,道:“本王不知为何庞大人对朝廷会有如此大的怨气,但本王坚信,这世间自有公道。就算真有奸人横行无忌,也总会有得到报应的一天。”
庞德厚冷笑一声,道:“报应?想不到十一王爷如此天真,怪不得十一王爷会沦落到今日坐着轮椅。”
“放肆!”吴擎一声冷喝,射向庞德厚的目光犹如利刃,腰间佩剑剑削微出,寒光咋现。
庞德厚看了吴擎一眼,对他手中的刀剑却丝毫无惧,反而挺直了腰板,头也微微抬了起来,直视着安成落,道:“十一王爷不是好奇我为何一直呆着这粥棚,其他政事皆不管吗?不瞒十一王爷,就算下官现在坐在府衙里,下官依旧是一个对奉泉府一无所知的府尹。”
“没有人会告诉下官,奉泉府如今的情形如何,百姓如何,下官只需忍气吞声,在这里尽些微薄之力,至于其他的,自然有人会替下官去处理和安排,就连下官的罪名,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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