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拿起和氏璧残块站起了身。柳松名见我起身也顺势站了起来。
我便对他道:“去院里转转,再坐下去我要发疯了。”不等柳松名回话,我迈步出了屋。到了院里,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院子里的大锅,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口我感觉终年柴火不停的锅里竟然全是乳白的汤水。
不是我想象的那些骨肉血水,也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冒着气泡的绿水毒药,更不是煮着莫名其妙东西的黑汤黑水……
难道是羊汤吗?也不能爱喝到这种地步吧?
既然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我便转头看向笼子里的那个人。这是更另我值得关注的事,平白无故在院里拿笼子扣押了一个人,在法律上怎么也算非法拘禁、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了。
不知不觉间我走近了些,也就在这时候,那人猛地回头,对我喊道:“知长生殿,触者即死!知长生殿,触者即死!知长生殿……触者即死……”我被吓了一大跳,先是因为这人面目仿佛都被驱虫拱过一般丑陋,后是因为他喊出的这句话。
这人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和氏璧碎块,眼神中的贪婪不由地流露了出来。
我凝眉了看了一眼和氏璧残块,又看向这个疯子。就在我看着和氏璧碎块的这一眼之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和氏璧碎块和我脖子上的玉佩都闪烁了一下,比这持续的青绿色更亮了几分。我又反复看了几眼和氏璧碎块,这才发现我站的地方靠近了胡祖奶奶的丹房。我确定是自己看错之后,便想要走近些看看这个疯子。
柳松名伸手挡住了我,他道:“小主子,你最好离他远点。”
“他是什么人?”我问道。
姑奶奶在我身后轻声说道:“至少是和长生殿有关的人。”
“和长生殿有关?是送警告的?”我话一出口,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我转过身看向姑奶奶,道,“姑奶奶,你怎么也知道长生殿?”
姑奶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忘了,是你祖奶奶和老道士做的交易。什么破长生道派,有点乡野小术就敢在外行走,到头来还不是要来求你祖奶奶。”
我点头应和,心想陆枫琴都不怕这个长生道派,那姑奶奶所说肯定不假。
我再回头看那疯子时,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这疯子个头比柳松名还要低一些,也就一米五左右。看他身上的伤痕,除了脸上,连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腿上也多是密密麻麻地针扎一样的伤痕。
我顿时有些反胃,转头问姑奶奶胡祖奶奶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候,那疯子忽然尖叫了一声,口中不再喊着“知长生殿,触者即死”的话,而是尖叫着:“青蛙……青蛙……长牙的青蛙……啊啊啊,救命啊!”
我转头看他时,他缩到了笼子的一角,捂着眼神浑身颤抖,呓语连连。我向他对着的方向搜索了一阵,直到看到脚下跳过一只癞蛤蟆,我顿时明悟。
我对姑奶奶和柳松名道:“知道吗?长生殿!他就是那伙子炸了长生殿的盗墓贼!”
姑奶奶和柳松名都侧了侧头,显然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的眼中闪过那个双螭纹秀盒的样子,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起了那是陆枫琴的宝贝。想起陆枫琴,我立马联系起了那天陆枫琴在我病房向我索要铜镜和和氏璧碎块线索的事……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将和氏璧残块塞进兜里,从腰间抽出了青铜匕首,退后了几步,双手握着匕首,紧张道:“快通知胡祖奶奶,我们有危险了……”
“大孙子站住。”胡祖奶奶推开了丹房的门,下令道,“松名把他的武器下了,闺女你先去把那人打晕。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柳松名原本就站在我身侧,从我身后拍了我一巴掌。我握着匕首转头,身子跟着一齐挪动。此时,柳松名飞起一脚踢在了我的两只手上。我本身双手握着刀,最终还是拿在右手上,他这一脚飞起,我瞬时右手举着刀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也就这一瞬间,柳松名从我手里抢过了青铜匕首。
柳松名拿到了匕首便后退了两步,双手奉着匕首交给了胡祖奶奶。
胡祖奶奶向我和柳松名身后瞟了一眼,此时姑奶奶也将那个疯子打晕了。取过匕首,她道:“荆轲刺秦时的匕首,这还是李斯保下来的东西,到了秦老五手里拿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胡祖奶奶挑了挑眉头,将匕首还是放回了柳松名手上,道,“大孙子,你咋的了?”
我紧张地扫了眼周围,看到柳松名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心神。我从下衣兜里掏出和氏璧残块,如实答道:“我告诉过陆枫琴这两件东西的出处,自从我知道长生殿开始,我就怀疑我一直被人跟踪了……而他——笼子里的这个人,正是炸毁长生殿里的那伙人的其中之一……胡祖奶奶,‘知长生殿,触者即死’,因为这句话死了多少人啊!”
胡祖奶奶点了点头,吩咐道:“闺女,你继续去做饭吧。松名啊,你过来扶老太太一把,咱们回屋说。大孙子,咱们回屋说,把事情经过啥的都跟老太太我讲讲。别害怕,什么狗皮长生殿,长生道教那帮人也就吹牛皮厉害。在胡祖奶奶这儿,连只苍蝇想飞进来都得给我先带上路引。”
进了屋,我将和陆枫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胡祖奶奶。灰三儿曾经的一面之词我也进行了完整的复述,直至说道当天晚上那个我无法了解的但是又血腥无比、无比危险的黑夜。
胡祖奶奶边听边点着头,而后在满墙的报纸之中寻找着什么。甚至胡祖奶奶还向柳松名要了老花镜,站在床上挨着报纸四下打量。最终,她点住了一条新闻,念道:“4月17号,记者凌晨时发现位于我市南通段路上血迹斑斑。位于圆街东头铺面两间均被稍微灰烬。5月12号,经我方记者向火葬场处了结,4月中旬警察与黑社会性质组织枪战导致死亡人数超过20名。”胡祖奶奶又按住了另一张报纸上的一篇报道,“小道新闻称:火葬场火化炉工人徐某称四月份他集中烧毁了几十具尸体,有部分尸首头盖骨被钻头打开,脑浆失踪;且心脏、肝脏、肾脏等器官均被摘除……他向邻居吐露所见,被街道派出所逮捕,至今不知所踪。牛街小报记者口刀报道。”
我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胡祖奶奶的下文,心里暗恼自己竟然没有读报纸的习惯。胡祖奶奶看似无意但是却刻意给我选读了这些新闻内容,我想她一定还有深意。
不久,胡祖奶奶坐到床边点燃烟锅抽了几口烟。她道:“大孙子,此事全由老太太我一人处理。你不必害怕。嗯,我就说嘛,笼子里那个矮个子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还不是陆枫琴的双螭纹秀盒换了他一条小命还不服气……是吧,松名……来吧,让老太太我看看还有多少人搅在这团浑水里……”
柳松名劝道:“胡夫人也得保重身体,不至于和一帮后生晚辈见识。”柳松名的话里,透露着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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