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颢澄素,少皞司收。万实坚强,秀颖内遒。芃芃禾黍,登我场圃。既徵既狝,克诘外侮。敢假和仲,爰荐麻犬。神之庇之,柔迩能远。”
随着大予乐令领着一众属吏的吟唱声,天子刘宏登上射台。这种繁琐的仪式,让天子颇为感到无聊,终于等到歌毕,他背着手,抬了抬脚尖,踢了踢台上一片半黄半绿的落叶,又扫视下边跪拜成一片的百官、军士,略一沉吟,这才慢悠悠、懒洋洋地说道:“古之帝王,皆于农隙春搜、夏苗、秋狝、冬狩。所谓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升平之时,朕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说着,接过一旁中常侍张让递过来的宝雕弓、金鈚箭。这时,另一名中常侍赵忠在底下将一只鹿放进了台下的空地中。
这只麋鹿四条腿已经被打得差不多断了,踉踉跄跄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走到了空地中央。麋鹿瞪着水汪汪的圆眼,惊恐、警惕地注视着刀戟林立、杀气腾腾的四周,它在寻找空隙,只要找到,便会不顾一切地逃跑、反扑,即使拖着伤痕累累的四条腿。可它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杀意,来自那高台之上。
天子刘宏弯弓搭箭,正中麋鹿的后脊,但因为这把宝雕弓是一石弓,力量太小。麋鹿虽然被射中倒下,但踉踉跄跄又站了起来,后背还耷拉着一支箭。血流不止的麋鹿显然已经惊慌失措,失去了困兽犹斗的勇气,却还是没有注意到高台上射伤它的天子。
天子脸上有些许地挂不住,一旁的张让立刻进言,并故意大声说道:“古圣贤云,天子仁义之箭,三箭而中命,此乃商汤网开一面之道也。”
天子眉毛一挑,寻思道:“何处圣贤所言?我如何不知?”但张让的胡诌也给了天子挽回了一些颜面。好在麋鹿就在台下,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天子又射出两箭,果然将那可怜的麋鹿射死。
天子之箭又如国之[名]器,不能予人,但这把弓却是正适合赏赐臣下的,依照惯例,是要赏赐给有功之臣或者是将担大任的信重之臣的。天子颠了颠手中的弓,又看到旁边的张让已经准备伸出双手把弓接过去了。看那谄媚的表情,明显是希望自己将弓赐予他。
“阿父欲得此弓?”助得天下者为父,助治天下者为母,张让和赵忠在刘宏登基的过程中起了不少作用,所以天子常有“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之言。
张让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天子之物,臣何德何能有之。”可是那双手却没打算放下去。
“哼,亏你识相!”天子挥了挥袍袖将张让赶下台去,不再理会,又抬起弓,逐一看了看台下的赵忠、蹇硕等宦官,最后一指何进,说道:“河南尹,且上台来!”
何进闻言,如何不知道圣意,心中一喜,按捺住没表现出来,一溜小跑上了高台,跪拜在天子面前。
天子双手捧起宝雕弓,诵道:“弓既平张,四侯且良,决拾有常,既顺乃让。乃降其堂,乃节其行。既志乃张,射夫命射。射者之声,御车之旌。既获弃莫。”接着又说道:“昔日周天子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河南尹为朕外戚,当效卫霍之旧,匡弼国事,以分朕忧!”说着,将宝雕弓递到了何进手上。
何进高抬双手,端着宝雕弓,以头抢地,说道:“臣愚钝之资,谨当死效,万死何辞!”
天子笑了笑,也不再去看何进,只是小声说道:“万死何辞?便是为朕一死,这台下衮衮诸公,又有几人能做到?”
何进就跪趴在天子的脚下,这个声音也就他能够听到,可是下的够呛,只是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
见何进还要表忠心辩解,天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适可而止吧!你且先安排各部驻扎,午后朕与群臣一同行猎。”
天子行过射礼之后,还有诸多繁琐的步骤,但这些仪式天子可懒得参与,直接就回御帐了。没了皇帝,繁文缛节也到了午时才算完事,何进安排内朝、九卿、诸卿和各营分开驻扎,因为事先准备充分,也安排的有条有理。
无论是春搜、夏苗,还是秋狝、冬狩,不管多大的官,随天子围猎,都不会带太多随从,至于袁绍和姜泫这种以白身充作河南尹的从者,能带一两个随从就不错了。所以搭营帐、烧锅做饭这些事情,很多都得自己来。
草草用过午饭,姜泫、周毖和荆纬又帮着这一伙每个人都做了一对马镫。这回都是用领来的铁的单马镫改的,所以比之前的绳马镫稳固牢靠了许多。姜泫不光给自己换了,还给曹操备了一份,可是没等来曹操,却来了一个内侍传话,说是天子突然身体不适,下午便让百官自去行猎,何进自然得去探视一番。本来天子就是想出来散散心,打猎这种事,他是不感兴趣的,所以袁绍和姜泫等人只是送走了何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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