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杨老丈是被杨二郎的两个堂叔架着回来的,不过水桶倒是没空,还有满满一桶的海水,看来还只是走不了路了,还没到忘事的地步。
可就是醉成这模样,杨老丈还要坚持着自己给杨二郎包扎伤口,并且中途还找了个理由,把杨母黎氏给支开了,于是在漆黑的夜色下,此刻摇曳着微弱烛光的小屋内,就只有一醉一卧的父子二人了。
“二郎啊,跟阿爹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这胳膊上的伤……到底……”
虽然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在议事堂里和高秦争论过,杨家人也一直认为懂事善良的杨二郎肯定是受过刺激,才会追杀当家姑爷的,而那刺激,极有可能就是胳膊上的伤了。
可杨老丈还是很了解儿子脾气的,当然,也是相信杨二郎的身手和智商,不至于这么容易的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暗算,所以这个时候才想把问题明明白白的弄清楚。
杨二郎看着自己父亲烛光下深刻的皱纹和那双慈祥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不太想说话。
也是,真的太丑了。
见杨二郎这般委屈的模样,杨老丈将一桶的海水慢慢挪到了这边,然后握住杨二郎的手,心疼的轻抚道:“我儿,说吧,不管你这次受了多大委屈,为父发誓,一定替你报仇,让姓高的那小子付出代价!”
杨二郎眼眶慢慢湿润了,开口道:“阿爹,这件事情……孩儿冲动了啊!事情是这样的……”
听着杨二郎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珊珊讲完,杨老丈的表情真的有点复杂,只见他的眉头重重挑了两下后,很是嫌弃的甩开杨二郎的手,鄙视道:“以后别叫我阿爹,还是老夫叫你祖宗吧!你说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去招惹姓高的那小子干嘛!你招惹就招惹吧,结果还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到时候和断崖岛里应外合,你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
果然还是杨二郎干的事情太蠢了吧,上一秒房间中的两人还是父慈子孝,一片情深义重,如果不是因为杨二郎现在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恐怕这下一秒就得鸡飞狗跳了,翻脸不认人了。
可话是这么说,杨老丈看着自己儿子胳膊上深深的伤口,也还是心疼,于是在狠狠地数落一顿之后,他出门去取了一把白净的盐来,洒进了一满桶海水之中。
“阿爹,这海水当中加盐……真的能止夹竹桃的毒吗?”
“现在还有其他的法子吗!”杨二郎一边搅拌着桶里的海水,一边骂骂咧咧的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管不管用?如果真管用的话,你阿爹我明天还得装着样子去向那姓高的小子道谢!”
“阿爹,要不还是用清水洗一下算了吧,这点毒孩儿不怕!”
杨老丈也不跟杨二郎废话,一把扯过他受伤的胳膊,然后拧了毛巾,就开始擦拭起来。
“疼疼疼疼……阿爹,您轻点!”胳膊上的伤口本来就深,再被加了盐的海水这么一浸染,尖锐的疼痛感让杨二郎嘴角直抽搐。
“闭嘴!”杨老丈呵斥了一句,随后接着道:“让你这个时候别再惹出动静你小子就是不听!咱们已经失了先机,便宜了那姓高的小子,现在只有先蛰伏一段时间,等断崖岛那边的消息,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阿爹,我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去啊?”
杨老丈给杨二郎擦拭好伤口后,起身取来纱布,然后回答道:“放心吧,很快了,很快就能让雪家知道,这岛上该由谁来做主了!”
杨二郎皱着眉点了点头,随后忽然问道:“嗯……阿爹,什么叫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就是……”杨老丈拿着纱布,刚要给杨二郎包扎伤口,却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词,于是只能一斜眼,呵斥道:“现在给你包扎伤口,你闭嘴!”
“那阿爹,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什么东西啊……”
“不要说话!”
“阿爹……”
“闭嘴!”
几个回合下来,小屋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微微摇曳的烛光,和一副和谐安静的画面——一位满头白发的慈祥老父亲,正在给受伤的儿子体贴耐心的包扎着伤口,或许是烛光太暗了,又或许是因为老父亲的眼神不好使了吧,所以他的头扎得很低,瘦弱的身子也佝偻得厉害,再加上斜在身旁的拐杖,远处看来,叫人觉得有一点心酸……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纱布在胳膊上打了个结,杨老丈见杨二郎一直看着自己,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于是便放缓了语气,笑着问道:
“二郎啊,这次知道错了吗?你还有什么话想对为父说吗?”
杨二郎艰难的动了动左手胳膊,有些委屈的道:“阿爹,伤的是这边胳膊,您包错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杨二郎苦笑不得。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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