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的行迹很隐蔽,但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看见那身影往树林后方的山道去了。
和这边这条山道一样。那是上山的山道。
从这个方向上山,只能通往一个地方:纵横派。
天空业以昏黑。
“走吧,”丁雨伯对姚青说,他的眉头不觉间已经皱成了一团,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有些深沉,“先回院子安置,然后我得把此间的事情禀告师父。”
姚青点了点头,跟在师兄的身后离开。
他没有发现,更远处的那片树林的某个黑影中,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凝视着他。
……
姚青进了小院。丁雨伯找寻辛灵烟去了。院中仅有姚青一人。
绝佳的刺杀时机。
那人影远远跟着姚青,隐于屋舍间灯火难及的阴暗处,那双眼眸愈发冰寒。
只需三十息,他自信能够从此处潜入院中、将那小子毙命当场。
可他现下在意的是丁雨伯。回想起姓丁的先前在山腰时的反应,他怀疑可能已经被察觉到了什么。
姓丁的真的去找辛灵烟了么?
假设丁雨伯只是佯走潜伏,自己贸然出手可就危险了。
他又记起丁雨伯在山腰左右寻思时流露出的神色。
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次行刺。黑暗处的人影悄悄地离开。
……
乌山镇是个小镇,不过途经的商贾却不少,也经常有文人墨客游玩山水来到此地,所以这儿大小也是开了数间客栈。
有一间客栈的某间客房。
黄昏时袭击丁姚二人的黑衣人赫然在此。他早已摘下了脸纱,不只是因为失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客房的四角都燃着火烛,将屋内照得敞亮。黑衣人半跪着,面前的木椅上却是坐有另一人。
此人约莫中年,披散着头发,五官甚是深邃;一道伤痕由左颊斜上挑至眉心,让这张脸庞看着更为精悍。
南州的秋夜隐有寒意,他的一双手拢合于白袍的衣袖间,好像是有些怕冷。
“我与眼线接洽的时候,遇着了两名纵横弟子……”
黑衣人继续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叙述完,然后紧张地瞧了瞧假寐中的中年人,又急急地收回视线。
“你的伤势如何?”
“已经敷上膏药,但是这几日无法再出手了。”
“你……随我练了多久了?”
“算今年,二十年了。”
中年人睁开双眼,目中满是嘲讽:“练了二十年,对上一个后生,一个照面给人伤成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当每次都亲自出马?或者说,纵横派的武功着实更为厉害?”
见到中年人动怒,黑衣人噤口不言,把头压得更低了。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怒火,继续问道:“你确定是那小子?”
“是,我能担保不会看错,”黑衣人回答,“眼线也说了,晨间有一名年轻人上了乌山,辛灵烟决定收其为徒。虽说今日未能得手,但要杀了他的话……”
“行了,”他的说话被中年人打断,“你觉得在乌山上动手是那么容易的?一个弄不好,授人以柄、引火烧身,为什么要这么冒险?”
“您教训的是。”黑衣人低下头说。
“既然掌握着姚家那小子的位置,那便不急这一会儿,等着时机便是。况且有眼线在盯着,倘若那小子真的弄出什么动静,也能直接杀了。”中年人说。
“俞珺走了四条山路把这小子送到这儿,他哪里知道这么快便被我们找着了。”黑衣人说。
“你知道他不知道?”中年人看着他嘲弄问。
“可……”
“他走那些山路防的不是我。普天之下,除了乌山,他还能把这小子送去哪儿?他根本不在意我会不会知道姚家小子的下落——只要那小子在乌山上待着、有辛灵烟护着,我就没那么容易动手。”
“那为何他不把那小子带在身边?他如此行踪飘忽,岂不更为保险?”黑衣人问。
“自身难保的家伙,你要他带着一个累赘等死吗?”中年人冷笑。黑衣人不再多言。
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明日清晨动身,此次南下我还得去见一个朋友。”
黑衣人迟疑了会儿,问道:“要不要去见见……”
中年人懂得他想说什么,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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