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杀机,可好像又不是冲着我来的。在场的只有我与师弟二人,这股杀机所向固然就很好猜了。
“那内鬼只怕当时并未走远,多半是等着对师弟下手的时机;我离开院子的那段时间怎么看都是出手的绝佳机会,正常情况下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也许是你的潜匿功夫不到家,被别人看出来了。”辛灵烟戏谑道。
丁雨伯的回复却很干脆:“不是。”
辛灵烟收敛了笑容。就像丁雨伯了解他一样,他也清楚弟子的性格;这时候丁雨伯说了不是,那便多半不是。
“你觉得是谁?”辛灵烟随意地问。
问的自然是内鬼。
“我人缘这么好,山上的师兄弟师姐妹与我多有接触;无依无凭,我哪能胡言乱语啊。”丁雨伯咽了嘴里的葱香,朝师父瞧去。
师徒俩正巧对视。
“我没估计错的话,师弟应当不姓辛吧?”丁雨伯平静地说道,“他拜入纵横派的时间太突兀,其余人信了你那套说辞,我可不信;为什么会只身从城邑来到这山野乡间?或许是要避开谁人的视线、或许是来乌山之上寻求庇护?”
辛灵烟沉默看着徒弟。原以为要过一阵子,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虽然本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山里消息不灵通,不过出去走动一遭,很容易就能猜出事情的本末,”丁雨伯继续说道,“南州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再远也不会过了中州。”
“七梅姚家遭遇了灭门惨案,他是姚家唯一的遗孤。”辛灵烟缓缓说。
“原来是‘七梅剑’后人。”丁雨伯沉吟。
辛灵烟注视着他,神情认真地问:“这些话你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当然没,”丁雨伯说,“但是师弟的仇家可能已经晓得他上乌山了。”
想到日前的袭击,辛灵烟感觉确实如此。
“不知他的仇家是谁,那片海,或者那道门?”丁雨伯喃喃。
“也许并不是担心他的仇家知道,是担心他的仇家知道。”辛灵烟说。
师父这句话听得丁雨伯一头雾水。
“这孩子是师兄托付在纵横派的。”辛灵烟又说。
这下丁雨伯听懂了。师父在派内有几位师兄,但他清楚师父指的是哪位师伯。
可能也称不上是师伯了。
丁雨伯不禁咂舌:“这么说来仇家可真有点多啊。”
辛灵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依然在想那名内鬼的身份,这是令我最在意的。”
丁雨伯看了看师父。
“纵横门墙少有带艺投师者,纵横弟子大多十数岁便拜进乌山了。”辛灵烟没继续说,丁雨伯却懂得师父的意思:要以最恶毒的心去揣测朝夕相处的同门,这的确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辛灵烟好像看得到徒弟的内心。
“你理解错了,我向来不惮于怀疑任何人。假如是派中长老一辈与山外暗通款曲,我不介意亲自清理门户。”他漠然说道,“我只是在猜度,外面已然知晓了乌山上多少的秘密。”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丁雨伯忽然冲着辛灵烟狡黠一笑,“你徒弟我,便是那名内鬼?”
辛灵烟看了弟子一眼。
“如果你可能是某人安插的内鬼,十五年前我就不会选择带你回乌山。”他淡淡地说。
丁雨伯嘿嘿地笑了一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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