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也是不浇不成器,比青荷还欠抽,被淋一身酒,不怒反笑,一边整理衣襟,擦拭酒滞,一边从容不迫,自我解嘲:“蜀国之酒清兮,可以濯我心;蜀国之酒浊兮,可以濯我衣!美人之舞妙兮,可以乐我心;美人之手抖兮,可以乐我裙!”
青荷被雪歌琴音搅得迷迷糊糊,几欲脱口而出:“知乐之诗酸兮,可以酿成醋;知乐之诗臭兮,可以熏死狗”。
心神恍惚,虽恼知乐将她和区区蜀酒,相提并论,太没深沉。但是,她已顾不上追究,逃命要紧。事到如今,陪酒虽不尽人意,却也算大功告成。不如趁着知乐大发诗兴、其乐融融,溜之大吉。
哪成想,她尚未起身,曼陀已抢回兵器,又是劈头盖脸打出第三鞭:“蠢才!陪酒也不会!还不重新敬回!”
当此时,她方坐直身姿,目视前方,忽闻一股松香,登时禁不住诱惑,一双美眸,痴痴迷迷,望向对面西墙,人已恍然入梦。她的星眸,又与墙后“飞龙在天”,不期而遇。
梦中,她对着那张冰山脸,仔细端详,以便证实“变色龙”猜想。
果然,那张脸,凛凛的都是杀气,分明写满悔意。悔不当初,心生恻隐,引荷入蜀。悔不当初,不曾灭口,留荷成患。
生死关头,又念起阿龙,心生伤感:“我这一世,再不能与你相知?”梦中环视,徒增一片茫然。
失血过多,寒毒发作,沉入梦境,感触颇深:“千盼万盼,望眼欲穿,阿龙不曾出现。“飞龙在天”,背信弃义,反在眼前。”
正在青荷半睡半醒、自怨自艾之际,曼陀的第三鞭骇电而至。
幸好知乐反应神速,一把将她护到身前,口中笑道:“荷姑娘,你自然是美得“云想衣裳花想容”,岂止是云和花想念你,就连公主的银鞭,都想着你;公主的灵狐,更是念于你!只是不知,美人如此出神,却在想些什么?”
青荷陡然醒转,紧皱眉头:“我在想些什么?盼你免开尊口,免我没事找抽。”
曼陀见知乐以身相护,急忙撤手,却已来不及。银鞭抽在知乐后背,登时如同金戈争鸣,“铮铮”作响。
青荷感激涕零,敬意油然而生:“多亏知乐功力深厚,硬接这狠辣一鞭,都不曾皱一皱眉头。这般钢筋铁骨的英雄汉,指定是最坚强的同盟军。”念及于此,更是灵光一闪:“知乐内穿锐甲,外罩锦袍,原来早有防备。英雄就是英雄,若如同我这凡人,十条性命,也都丢个干净。”
忽觉两把利剑,从正前方左首第一列位,激射而至。她不由自主,迎刃而上,便对上一双凌厉狠绝的眼。短兵相接一瞬间,大大打了一个寒颤!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影的嘉王。如此冰眼冷面,如此灼灼逼视,令她不寒而栗,只想速速逃离。
她未及起身,嘉王已经开口:“君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此言一出,她只觉脑瓜顶发冷,脚底板冰凉,后脖颈透风:“适才流血过多,寒枫剧毒发作。”
接连打过数个寒战,暗自警戒:“嘉王发难,血战开演。”
端坐在玉阶之上的卓云,依然粉面含春,笑脸相迎:“王叔何必客气?但凡有话,无妨直说。”
嘉王整理仪容,冷然说道:“我西蜀乃文明福地,更是礼仪之邦。蜀吴宿仇极深,如今又是蜀吴开战之际。蜀玉宫殿堂,岂容吴国奸细?”
卓云似早有预料,不动声色,淡定一笑:“王叔!不知你所指吴国奸细,身在何处?寡人眼拙,实在看不出。”
嘉王正襟危坐,慨然说道:“君上难道不知?适才跳采茶舞,现下为乐王陪酒之人,便是。”
卓云闻言不怒反喜,缓缓看向青荷,暖心暖肺,微微一笑:“哦,青荷姑娘,寡人尚且不知,你是吴人?”
青荷只觉金戈铁马动地起,风刀霜剑严相逼,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启禀君上,青荷乃南虞人,绝非东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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