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杨丛义在清晨醒来,又平安度过一个不平凡的露宿夜晚。
  天边白云舒展,以终年相似的姿态迎接太阳升起。远处百雀飞上枝头,对空鸣叫,呼唤第一缕霞光普照。
  每天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地形地势,杨丛义活动完腰身手脚便绕山顶细看,往哪边走,走山脊还是山坳,翻山还是穿谷,他必须在其他人还没醒来的时候做好决定,让他们知道他胸有成竹,跟他走不会有生命危险。没人比他在山里的生活经验更丰富,如果他都不能给人安全感,把人心凝聚起来,这个队伍便无人可让他们信任,一盘散沙的队伍在山里能走多远,能不能安全出去,他没有信心,其他人更没有。
  登高远望,群峦叠嶂,满目苍茫,不见尽头。
  西边一座巍峨的高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峰高近天。那便是天柱山主峰天柱峰吗?杨丛义抬头西望。以他这些天爬山经验来看,要从这孤山到那高山脚下,至少也得十天时间。
  天柱山自古便是名山大川,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数高人隐士隐居其间。主峰天柱峰更是名声在外,它凌空耸立,一柱擎天,雄奇壮丽,风景秀美,嶙峋奇绝,多有文人雅士向而往之。
  匪徒若将巢穴选在主峰左右,虽过于张扬,容易暴露,但此峰山高万仞,难以攀爬,易守难攻,纵使朝廷大军入山,估计也难进寸步,不能伤他们分毫,终将徒劳无功。
  然而这些事情不论有没有,杨丛义都管不着,山里有多少匪徒,也跟他没有关系,只要不进天柱山核心区域,不招惹他们,队伍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这几日一路上不见人烟,杨丛义也不知道此时他们身在何处,眼见西边高山巍峨,正接近天柱山中心地带,他便不想让众人继续向西。转眼北望,只见一条山谷向北延伸,不知去向。山下的河流莫不是流经此谷?若是河谷最好不过,顺着河谷北去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红日冉冉升起,霞光穿过山顶树林披在杨丛义身上,再望一眼逐渐隐去身形的高山,他转身迎着刺眼的光芒回到众人休息的地方。
  看到杨丛义出现,有人便问道,“杨哥,我们今天怎么走?”
  杨丛义坐下,从包裹里翻出干粮,边吃边回道,“今天不爬山,下山以后顺着河谷走。”
  众人一听不用爬山,顿时叫好庆贺起来。这些天爬山爬得腿都要断了,走河谷正是众人心中所想,他们实在是什么山都不想爬,什么山都觉得爬不动,杨丛义的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是不幸中的好消息。
  张彪却道,“河谷自北向南,我们要向西,应该穿过河谷才对,顺着河谷走方向就错了,跟我们接到的任务不相符,怎么完成任务?”
  杨丛义笑道,“没关系,河谷不是直的。何县尉交代我们自东向西搜素,说的也是大致方位,天柱山山脉宽广,地域极大,我们先顺着河谷搜一段,到时候再转向也无妨。”
  有人出来帮腔道,“是啊,怎么搜不都一样。我们这些天闷头往西边走,屁都没见到一个,顺着河谷向北搜,有收获也说不定。”
  接着便有不少人应声附和,顺着河谷走,不知道比爬上轻松多少,他们才不愿意爬山。其实真要是走完河谷再向西,爬山肯定不可避免,但他们想不到那么远,眼前舒服一时便是一时,哪里会管以后如何。
  张彪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杨丛义说的在理,众人也支持,他也不好再反驳,只能等出了河谷再说。
  休息一晚,众人精神百倍,下山之后便见到一条小溪从山前流过,自北向南而去。队伍逆流而上,开始新一天搜寻逃犯的艰苦征程。
  沿河谷行了半日,小溪七拐八绕,众人晕了头,辨别不出方位,行到支流交汇处便不知所向。
  杨丛义抬眼远望,穿过岸边树林只见前方有一石崖高耸,便道,“大家加把劲,到那崖下看看。”
  日近正午,到那崖下就该到休息时间,这半日虽不是太累,众人却也渴望休息片刻。于是加快步伐,争先恐后直向石崖奔跑跳跃而去,倒把杨丛义和张彪落在后面。
  这帮捕快中就数张彪稍微年长,年近三十,其他人都在二十左右,最小的不足十七。杨丛义虽然年龄不大,但在这个队伍里还是算得上成熟稳重,自然不能跟其他人一样轻浮。二人不慌不忙,一前一后在队伍后面跟着。
  “老虎!”忽然前面有人高喊。
  众人一听老虎二字,大惊失色,纷纷转身就跑。
  张彪闪身拦住去路,怒喝一声道,“慌什么,都给老子站住!”
  杨丛义听到前边有人喊老虎,心下也是一惊,来不及多想,提枪纵身向前跃去。
  赶到前方却见几个捕快站在一起,回头观望满脸疑惑,怎么其他人往回跑,后面难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杨丛义一步冲到他们近前,将毫无防备的捕快挡在身后,抬眼向石崖下看去,除了石头,并无任何活物,环顾一圈还是不见老虎的影子,真是见鬼,他们看花眼了?急问道,“老虎在哪儿?”
  几人被杨丛义严肃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一人手指石崖之下,道,“那不就是。”
  杨丛义定睛一看,长呼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哪里有什么老虎,不过是远看形似虎头的岩石而已。
  “没事,过来吧,没有老虎。”杨丛义高声冲后面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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