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碎石子蓦地击中颈项的大椎穴,楚万歌猛然睁开双眼,面上狭长的刀疤随之一抖,浑身一阵轻颤,瞬间恢复了神志。
楚万歌抬眼向法场中央望去,心中顿然一沉。
殿帅和宋掌门已然消失无踪!
整个法场内外却安静的骇人,其余的玄甲铁卫,一众蒙面武士,还有留在场边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呆若木鸡,两眼直盯着前方,目光呆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方才的笛声在作怪?又为什么唯有他一人清醒过来?
楚万歌满腹的疑团,却来不及细想,深吸了一口气,运足内力,仰天长啸。
啸声穿云破雾,响彻全场,所有人在内力充沛的啸声之下,皆是浑身一震。
意识刚一回复,程一峰仓惶地用双手拍击着监斩台,口中发出高喊,“苏湛和人犯到哪里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见了!”卫兵们环顾四周,大惊失色的惊呼。
场上哪里还有师徒二人的影子,只剩那柄深深没入地面的霄汉刀,还遗留在法场中央震慑人心。
法场外围的人潮一片哗然,当中大多数都是内力浅薄和未曾习武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曾失去神志,只记得耳中听到一阵宛若的笛音,接着,不过一晃眼,场中的人犯就消失了。
眼看事态已超出掌控,柳柏舟霍然起身,对身边的兵长喝令,“立刻放白日焰火通知各城守,关闭所有城门,调拨三千军士,搜查全城,快去!”
“拿下!”楚万歌倏地大喝一声,玄甲铁卫立刻将仍留在场上的蒙面武士围了起来。
不管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殿帅和他的师傅如此离奇地消失,已经让铁卫们无法交差,眼下留在场上的一干人等是绝对不能再放过了。
铁卫们素来默契,得到副帅的命令,全然不再如先前一般有心拖延时间,仅在一两招之间,锋利无匹的霄汉刀就将对方手上的武器劈断。
一众蒙面武士武器尽毁,方寸大乱,悉数被铁卫们制住了要害。
士兵们知机地涌上前来,连忙把被玄甲铁卫制服的蒙面武士一个个绑了起来。
“把这几个蒙面人押走,请相爷处置!”柳柏舟对卫兵们下完令,冷眼望向正欲离去的玄甲铁卫,“在天下人的眼前兵不血刃的将要犯劫走,苏湛果真是了不得,雄芒殿果真是了不得!”
“玄甲铁卫哪能和柳大人相比,柳大人别出心裁的用女人的凤钗作武器,连苏湛都怕了你的钗法,不战而退,柳大人果真是厉害,凤钗果真是厉害!”楚万歌懒洋洋地怀抱霄汉刀,伸出一手捏着鼻子,有意无意地翘起了小指姆。
柳柏舟脸色铁青,“苏湛今日做出此等违逆之事,说不定早与他师父暗中勾结,更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转眼就消失不见,你以为你们雄芒殿能脱的了干系么?”
“雄芒殿自会向陛下请罪,不劳你柳大人费心。倒是柳大人精心编排的一场好戏被妖法搞砸了,柳大人是不是该担心自己该如何向裴相交代?”楚万歌斜睨了柳柏舟一眼,哈哈一笑,头也不回的领着铁卫们大步走出了法场。
当法场中的众人清醒过来之时,苏湛被笛音慑住的心神也逐渐恢复,立刻发觉身体正被人挟在肋下急速向前飞奔。
苏湛的面目朝下,眼底接连变换着各式的房檐,觉出挟住自己的人功力匪浅,仅在呼吸之间,就轻而易举越至下一个房檐之上。
他冷静地扭过头,瞥见肩头垂落着那人花白的发丝,而师父也正被那人用另一只手臂毫不费力地挟住。
难道挟着他的竟然是个已至暮年的老人?
可以同时挟着他和师傅两人,还能够如履平地般在房顶上不停飞驰,此人的修为显然不容小觑。
“前辈,请放我下来。”
那人听见苏湛的声音,应了一声,旋即在房檐上站定,将挟住他的那只手松开。
苏湛的双脚一落地,立即转过身子,恭敬地对着老人半鞠,“多谢前辈相助。”
“冰寒于水,有你这样有情有义又卓荦不群的徒儿,他应该心满意足了。”老人慨然正色地赞许。
老人迎着东风,昂然站在屋檐一角,衣诀被风吹得翻飞作响,望向此时乍然在空中绽开的白日焰火。
苏湛打量着这个将一手悠然地负在身后,一手闲逸地挟着师傅的老人,英姿勃发,又安如磐石,虽然和师傅年岁相若,气度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师父是昊虚山巅难以企及,不染尘俗的云霄,那眼前这位老人就像一把尘封多年的绝世利刃,久未出鞘,余威犹盛。
只是,那双灼然有神的眼睛,却出乎意料地泛着一缕愁索和忧戚。
“前辈过奖了。”苏湛缓缓收回了目光,“师父他没事吧?”
“湛儿,我没事,只是这个姿势令为师有些难受…”
不料宋玄一也已经清醒,老人立刻把宋玄一的身体翻转过来,让宋玄一平稳地坐在了屋顶上。
宋玄一在砖瓦上坐直身子,肃然地看向徒儿,“湛儿,为师已然脱险,有他在为师身旁,你大可放心,赶快去救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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