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陆庭芝的双手撑住脑袋,猛烈地晃动,口中不断嗫嚅,“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这时,一个声音蓦地透过石壁,“你醒了…你说什么东西不是这样?”
陆庭芝陡然抬起头,把脸紧紧贴在石壁上,难以置信地大喊,“大哥、大哥!…大哥你没事?”
“不用担心,我没事。”石壁那头的口气沉稳,话音听来却有些低微难闻。
陆庭芝勉强听清,急急追问,“那方才你到哪里去了?你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虚弱,他们是不是折磨你了?”
“我没事,只是刚才与奸贼相对太久,感觉浑身发软,手足无力,好像连所有的内力都被窃走了。”
“浑身发软,手足无力…难道那些奸贼也对你下了当日宋掌门所中的蛊毒?可你已经被囚禁在狱中,他们为什么还要对你如此忌惮防备?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也不明白,我不过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师门嫌憎的弃徒,怎能和宋掌门相提并论,值得他们费如此大的功夫?”
“难道大哥你与宋掌门并无瓜葛?”
“闻名多时,前日方得一会。”
陆庭芝讶异地追问,“那大哥和其他的蒙面大侠为什么会舍命前来营救宋老前辈?你们是来自什么组织?”
“我与其他的蒙面者互不相识,也不知道彼此的底细,所有人都是自发前来救人的,只有一位会使苍吾派剑术的神秘人负责与各人联络。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下间有太多人受过宋掌门的恩惠,总会有人不被假相愚昧,至死都感念他的恩情,相信他的为人。虽然那样的人少之又少。”话音一顿,似乎发出一声低笑,“救人何必一定要有何干系才出手呢,我只要知道他是个好人,不该死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大哥和众位蒙面大侠都同老宋前辈一样,也是令人敬仰,万分难得的好人啊。”陆庭芝忽的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后脑勺,“大哥,我真笨,我居然一直都忘了问你的名字…”
“你可要记好了,顾少昂。”
陆庭芝正要回答,有一阵响亮的脚步声朝着他们所在的牢房这边而来,顾少昂立刻咳了两声。
牢房的铁门很快就被打开,那张如蛇蝎一般令人感到厌憎与畏惧的脸孔探了进来。
柳柏舟觑着眼睛,惊惑的瞧向捏紧双拳,对他怒目而视的陆庭芝,突然露出了一缕奇怪的笑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陆庭芝恨恨地瞪了两眼柳柏舟,别开了头。
“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否则明日你与一干重犯都将会交由大理寺,御史台与刑部三司会审,到那时再反悔就迟了。”
陆庭芝头也不回地低喝,“你怎会以为,我会如你一样做个无耻之人?”
“哼…负隅顽抗,何等愚蠢。我只是以为你吃了这几日的苦头,也该当学会了取舍,想不到如此顽固不化。”柳柏舟冷笑一声,向陆庭芝伸出手掌,掌心上是一颗珍珠大小的褐色药丸,“未免你当堂毒发身亡,你先把这颗解药吃下。”
陆庭芝吃了一惊,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柳柏舟,没有伸手去接。
“吃不吃由你。”柳柏舟冷冷一笑,手心飞快的翻转,解药径直滚落到了地面。
柳柏舟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陆庭芝呆呆凝视着地面上那颗解药,心内尚有几分犹豫,却听见顾少昂拍了拍石壁,“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有吃掉他给你的解药?”
“我越来越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明明可以要我们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这奸贼为什么要给我解药,为什么还会有三司会审?”
“想不通就别想了,安然的睡一觉吧,明日恐怕会是最后一次看见日出了…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更陪我度过这最后一夜,虽然你我并未同生,却有幸共死,不如,我们正式结拜为异姓兄弟?”
“真的么?大哥…大哥你肯与我结拜为兄弟?”
“当然是真的,你不愿意么?”
“怎会不愿意,我实在求之不得…”
“好,你和我一同对着苍天跪下。”陆庭芝立刻向着高窗的天光跪下,又听顾少昂继续说道,“我顾少昂…”
陆庭芝慌忙接口,“我陆庭芝…”
“指天立誓,我二人从今日起结为兄弟,往后彼此亲若骨血,如有相负,天必亟之!”
磕完三个响头之后,顾少昂又开了口,“庭芝,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大哥,你想要我做什么?”
顾少昂的话音忽然有些沉郁,“假若我死了,而你活了下来,你能不能答应我,到盈州城西顾家庄背后的荒坡,找到那棵最老的榆树,今后每年代我清扫榆树下的坟冢,再上柱清香。”
不知顾少昂为何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陆庭芝失声道,“大哥…你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你可以答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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