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可别这么说,我这次在会宁见了小掌柜的,瞧着越发沉稳越发能干了。会宁可两个店呢,都靠小掌柜一个人支应,这样的儿子都还不出息了,这世间可就不好再找出息的儿子了,您老的福气且在后头呢……”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日的话儿,叶大掌柜又问过了会宁店里周氏等人可好,还问候了沈九林和沈家众人,便到饭点儿,有客人开始登门了。
季善遂带了路氏起身告辞,“那我们娘儿俩就先走了,不打扰叶老和大家伙儿忙碌了啊。”
叶大掌柜还要留二人吃饭,“正好太太也好久没在店里吃过饭了,待会儿便做上一席,算是我和小葛几个为沈老太太接风洗尘的,怎么样?”
季善却是笑道:“还是下次吧,横竖我娘短时间内也不会走的,有的是机会,我还要带娘去东来顺吃烤鸭呢,之前就答应了她的,偏一直不得闲,正好今儿得了闲,顺道我们也好去鼓楼一带逛逛,买点儿小玩意儿,真的下次吧。”
叶大掌柜听得季善早有安排,这才不再多留婆媳两个,唤了小葛几人出来,当面向路氏道过谢,季善随即又勉励了几人一回,才由叶大掌柜送出店外,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季善方笑着与路氏道:“这下娘总相信我们不缺银子花了吧?”
之前路氏好几次都要把带来的银票拿给季善,其结果便是一个怎么都不肯要,一个至今仍没打消要给的念头,所以季善有此一说。
路氏已笑道:“我知道善善你能干,可你能干是你的事,我想给却是我的事,况那银子本来就是靠着恒儿和你才有的,本来就该是你们的。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真要去那什么东来顺吃饭吗?我听说那里贵得很,一顿饭就要几两银子,要不善善,我们还是回家去吃吧,正好昨儿剩了那么多菜,可都是好东西,实在没必要……”
季善笑着打断了她,“娘既听说过东来顺贵得很,肯定也听说过东来顺的烤鸭非常有名,要是来京城不去吃一次,可就等于是白来了。哎呀,您就别管贵不贵,浪费不浪费了,要是人人都像您这样想,我们飘香还做什么生意呢?全京城的饭馆子都要关门了。咱们不能只想着赚别人的银子,也得偶尔让别人赚一点儿我们的银子不是?”
“可是……”路氏还待再说。
季善已又道:“您就别可是了,恩师和相公昨儿也说好久没吃东来顺的烤鸭了,可他们都忙您也知道,哪来的时间去吃?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我们吃上半只,回去时再给恩师和相公带上半只晚上吃。那就算我们不吃,也肯定要去一趟东来顺的,既然都去了,何不顺道也尝尝呢?恩师和相公成日里都是劳力又劳心,我不能连他们想个烤鸭吃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他们吧?娘就别说了好不好,只管等着吃烤鸭就是……”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路氏嘴上没有再说,心里也是越发受用,东来顺也到了。
跟车的浚生忙下了车,进了东来顺的大门,先去寻掌柜的,余下季善则由青梅扶着下了车,再扶着路氏下了车,娘儿两个也进了店里。
亏得季善有先见之明,出门时便让浚生先过来订了位子的,不然这会儿恰在饭点儿上,季善与路氏怕是要等上半个时辰,才能等到空位了。
浚生很快问好他们的雅间,引着季善与路氏上了楼,自有小二赔笑着奉了茶点来,季善随即也点了菜。
路氏待小二出去了,才低声与季善啧啧道:“善善,这里好大,好多人啊,一日下来,怕都得赚百八十两银子了吧?”
季善听得笑道:“不止呢,他们的烤鸭是可以外卖的,一日据说光外卖就能卖上几十只,一只只赚一两,也好几十两了,一日下来整个酒楼怎么可能才赚百八十两?我估摸着一日下来,至少净利润也得二百两左右吧?”
路氏震惊道:“这么多呢?那一个月下来……一日二百两,十日就是两千两,一月便是、便是六千两,一年的话……天哪,这么多银子,一辈子都花不完吧?”
季善忍笑道:“理论上是有这么多,不过还要扣除我们看不见的成本开销,扣除其他隐形支出,所以到底净利润有多少,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也就随便猜测一下罢了。不过娘放心,将来我们飘香也肯定会赚许多许多银子,让您一辈子都花不完的,您安心等着那一日便是。”
这话路氏爱听,虽然心里并不怎么相信飘香能做到东来顺这么成功,或者做到那一日,她早不在了,仍然高兴,笑道:“好啊,那我可就等着那一日了。”
娘儿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烤鸭来了。
季善便净了手,教路氏吃起来,“把面皮摊开,先放一片肉,再放……怎么样娘,味道果然好吧?”
路氏吃得直点头,“嗯嗯嗯,味道真的太好了,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以往我总觉得鸭子有怪味儿,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鸭子了,可这个也太好吃了,真是鸭子吗……可惜你爹没来,不然他也能尝尝了……”
“没事,回头就让相公写信,请爹也来京城便是了……今年不来,明年也可以嘛,到时候娘和爹一起来,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
一直到把半只鸭子和季善另外点的几道菜都吃完,吃饱喝足了,季善与路氏才先后放了筷子。
路氏因满足的感叹道:“所以人家贵是有原因的,这么好的手艺,当然该贵……可惜离得太远了,便是下个月我想带些回清溪去,都带不了。”
季善笑道:“那就不带,让爹和家里大家伙儿进京来吃呗……娘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略坐坐就回去了吧,我怕恩师万一在王府吃了午饭,就回家了呢?”
路氏道:“不至于吧,两亲家第一次见面,大姑爷家怎么着也要留府台大人吃了晚饭再回来吧?还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跟我们乡下人家不一样?”
季善道:“这些规矩习俗都是大同小异的,这不是……妹夫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吗?”毕竟诚亲王也好,诚亲王妃也好,都是神经病,自然跟正常人家不一样。
路氏对诚亲王府那些破事儿只知道些皮毛,只当季善说的‘不一样’,是说诚亲王府是王府,那当然与寻常人家不一样,点头道:“这倒是,王府的规矩肯定比咱们小门小户的大,那我们这便回去吧,省得府台大人回去见我们都不在。”
季善“嗯”了一声,先打发了浚生去会账,随后引着路氏也出了雅间。
却是刚拐过一个弯,便是一愣。
裴瑶怎么会在这里?
去年在阜阳侯府碰巧偶遇了两次便罢了,本身便有一定的概率,可今日却真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大的京城,这么个寻常的日子,竟还是遇上了她,她们这还真是够有缘分的,——可惜都是孽缘!
裴瑶迎面碰上季善,也是一愣。
但她比季善先回过神来,立时冲旁边一名男子低喝了一声:“还不快走!”,那男子便忙一个转身,很快消失不见了。
季善经裴瑶这么一喝,也回过了神来,就见裴瑶脸上明显有慌乱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她人也瘦了很多,脸更是白得不正常,怕是自去年小产以来,至今身体也没能复原呢?
还有方才那男子是什么人?瞧着又黑又瘦的,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算是下人,阜阳侯府也好,豫章长公主府也好,肯定都不会用这样的下人,那为什么会与裴瑶在东来顺见面呢,不会是裴瑶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不过只要裴瑶不是又想害她,害她在乎的人,她打什么坏主意又与她什么相干……季善想着,低声与路氏说了一句:“娘,我们走吧。”,便扶着路氏,与裴瑶擦肩而过了。
再未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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