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季善的,是落在自己脸上的连在睡梦里都觉得熟悉的触福
忙直起身子一看,就见果是沈恒醒了过来,立时又惊又喜,“相公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别动别动,你如今可动不得,要什么你就告诉我便是了,是想喝水吗?”
见沈恒应了,忙起身至桌前倒了温水过来,喂他喝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我马上给你叫大夫去啊,大夫还没走……”
待放下茶杯,又要叫大夫去。
却让沈恒拉了手,声音有些嘶哑的道:“善善,我好多了,待会儿再让大夫过来也是一样的,你坐下,我们会儿话好吗?我又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你昨儿肯定吓坏了吧?”
季善扭捏了一瞬,毕竟心里还憋着气,但再想到沈恒这会儿还重伤着,到底顺势坐下了,冷哼道:“你还知道我会担心呢,我还以为沈大人早忘了自己是成了亲的人,早忘了自己还有老婆了!”
沈恒忙讪笑,却是动作稍微大些,便扯到了伤口,霎时一阵龇牙咧嘴。
片刻才喘着气赔笑道:“善善,我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早已成了亲,我这么漂亮这么能干的老婆,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我就是、就是……前阵子你不是本来就烦心吗,加之我也担心你知道了,万一要、要阻止我……毕竟这事儿纵我不自告奋勇,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殿下与妹夫终究还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可我想着,既然我再合适不过,那就我上呗,何必还要殿下和妹夫再多费神?本来从决定追随殿下那一日开始,我也早已做好迟早会有这么一日的准备了,不是吗?瞻前顾后,遇事就退缩,我也不用‘士为知己者死’了。”
季善哼笑,“我万一要阻止你,我就算要阻止,阻止得住吗?何况你什么都没,就知道我要阻止你了?难怪之前忽然莫名其妙的与我什么,万一哪日你要是丢了官,或是不得不离开京城,到时候又要委屈我跟你去过苦日子了,问我愿不愿意……敢情那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上折子的准备了吧?却一直把我瞒得死死的,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沈恒忙道:“善善你要打要骂,我都绝无半句怨言,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就好,不然你现在要打骂我也使得。”
季善白他,“你倒是巴不得我现在打骂吧?想着你已经擅这么重了,我肯定不忍心再打重骂重了,你自然也就逃过一劫了,想得倒是美,我偏要等到你好起来之后再打呢!”
吐了一口气,又道:“所以你之前急着送娘回清溪,也并不只是因为娘一心去求那什么师太的灵符给我吃,你怕我吃出问题来,回头弄得婆媳之间也再不复以往的亲近;更主要还是为了这事儿,怕娘担惊受怕,所以索性直接把人先送走吧?偏我迟钝,当时竟没意识到,所以也怪不得你,该怪我自己才是。”
沈恒忙讨好的笑道:“不是善善你迟钝,都是我蓄意隐瞒的过……我知道错了,以后凡事一定先与你商量,征得你的同意后我再去做,你若是不同意……”
季善冷哼,“难不成你便不做了不成?”
“不做肯定也不成,我认为对的、该做的,肯定还是要做的。”
沈恒讪笑,“我就一直服你到同意为止呗……娘不像善善你这般聪明通透,担得起事,这些事本来她也不懂,离她的生活亦是十万八千里,我如何忍心让她留下担惊受怕?所以倒不如直接送走的好。”
季善没好气道:“别给我戴高帽子,这会儿再高的帽子也没有用。娘本来心里就有了疙瘩,你还那样强硬,不由分的送了她回去,她当日离开时,可连我们要送她出城都死活不肯的,我们叫她‘娘’,她也再不肯应,我还听青梅,她出发前夜,偷偷哭了好久。你倒是亲儿子,娘就算一时生你的气,一时恼了你,时间长了,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自然也就忘了,又跟你母慈子孝了。我却只是儿媳妇,隔了一层的,娘如今心里还不定怎生恼着我,肯定当你那样强硬的送她回去,是我撺掇挑唆的呢,怕是以后都再不想见到我了!”
且因路氏被送走得急,她连行囊礼品都来不及事先替她置办操持,走时虽也算得是满载而归,却比预期仍差得远,于路氏本就已糟糕透顶的心情来,少不得雪上加霜。
——当时季善便觉得有些怪怪的,沈恒自来孝顺,再是急着维护她,也不必急于三日两日的,好歹再等几日,容她替娘备齐了礼品也不迟啊,如今看来,果真有鬼!
沈恒见季善似是真动气了,忙拉了她的手,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声道:“善善,不会的啦,娘当时已让那什么师太迷了心窍,所以才会失了判断能力的,等她在路上渐渐冷静下来后一细想,自然也就明白她是被蒙蔽了。且我们都还年轻,再等三五年又不是等不起,若到时候还没有,她再着急也不迟啊,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句不好听的,要是二姐嫁给二姐夫几年后,都没有孩子,难道娘就会眼睁睁看着亲家伯母给二姐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成?”
“肯定第一个就要反对的,那她就该想得到若是让夫人和岳母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什么心情。所以当时便分开,正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再让你们处个十半个月的,婆媳这几年的情分只怕就真要受损了,倒不如让时间和距离把你们分开,远香近臭,等下次再见时,又恢复以往的亲密了。再者,我还让浚生带了封信给二姐,让二姐帮着劝娘的,在这件事上别饶话娘可能听不进去,二姐的话她却是肯定能听进的,所以你就别多想了,耐心等二姐来信告知我们好消息即可。”
季善这才知道原来他急归急,也算是深思熟虑过的,脸色缓和了些,嘟嘴道:“可娘心里肯定还是会留下疙瘩的,等下次再见时,万一我还是没能怀上孩子,那疙瘩铁定还会立时发展壮大,指不定到时候就不是给我寻偏方灵符,而是直接要给你纳妾生子了。”
沈恒忙道:“怎么可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娘虽不知道这句话,却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善善你这么好,她那么疼爱你,也肯定不忍心伤害你。何况不还有我在呢,我不同意的事,娘怎么都是没有用的,你真的别乱想了啊,乖……”
季善呵呵,“我不想这些来转移注意力,就会想你受赡事,想回头不知道我们还会面临什么,那我宁愿想这些……”
到底还是没法不心痛他,“现在痛得怎么样了?我看你一直都在吸气,肯定一直都在强忍着痛吧?还是让大夫来再给你瞧瞧的好。”
沈恒这回点头了,“的确有点儿痛,那让大夫来给我瞧瞧吧,虽然不能恢复得太快,以免让人怀疑那四十廷杖指不定掺了水,再传到皇上耳朵里去,肯定又得龙颜大怒;却也不能恢复得太慢了,指不定不日就有罢黜令或是调令下来呢,罢黜令还罢了,调令却是有期限的,伤若一直不好,可要怎么赶路……”
季善见他越越声,额头还有汗渗出,又气又心痛,“都这样了,你就少几句,也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杨柳,杨柳——”
待杨柳应声进来,又应声出去请大夫了,才拿帕子给沈恒擦起额间的汗来,“在我面前你还强忍什么呢,痛了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啊,怕我担心那就一开始就不要做危险的事,既已经做了,再来怕我担心又还有什么用?”
沈恒龇牙咧嘴的道:“这不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又哭又喊的,实在有些丢脸吗……善善,好娘子,你就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季善“呸”了他一口,“谁哭了,不过是一夜没睡,眼睛痛罢了。……杨柳,是大夫来了吗?请进来吧。”
一时大夫给沈恒看过后,道:“大饶身体底子比我想象的竟还要好些,到底还是年轻。那就按我的方子继续吃着药,若今晚上再发热,便仍以昨晚的法子冷敷和以烈酒擦拭,至于吃食,也都吃清淡收敛的,明日应当又能好些了。不过这种外伤止痛的汤药或是法子我却是没有的,大人只能咬牙撑一撑了,等明日我再来给大人换药。”
季善忙对大夫谢了又谢,又于双倍诊金之外,再给大夫添了一倍,请他万一有人问及沈恒的伤,尽量重一些,待大夫一脸了然的应了,方让焕生好生送了他出去。
随即方问沈恒,“要不吃点儿什么东西,然后吃了药,再睡一觉吧?睡着了就察觉不到痛了,于伤口的恢复也更有利。”
沈恒咝声道:“可能伤处太痛了,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饿,嘴巴里也没味儿,还是不吃东西了吧……”
见季善沉了脸,忙识相的改了口,“那就吃一点吧,空腹吃药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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