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刚才说应请求?”布鲁托猛地扭过头,盯住耐门的眼睛,“应谁的请求?”
“当然是应你们的请求。那位秘书先生赶来求救的。”耐门吓了一跳,急忙辩解。
“秘书?我们并没派出任何人去求援……”他顺着耐门的视线看去,注意到了那个身为政治家秘书的懦弱信使。
那信使正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见卢瑟将目光投过来,他疯狂摇着头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女扮男装的邦妮并未被这种表演欺骗。她魔术般地从大衣内掏出一支装饰美观、嵌着许多宝石的簧轮机手枪,遥指着那人。“我从未见过你,你到底是谁?刚才是你枪击对面民众的吗?”
“不是,不是……”那人疯狂摆着手,扭头想顺着背后已经十分空旷的大街逃走。
“等一下!不要跑!”耐门慌忙对后面来接应的另外一个连队喊道,“拦住他……”
“够了。”邦妮毫不犹豫地一甩手腕,枪上所有的宝石和金银线都亮了起来,弹丸带着爆响飞出。这枚弹丸带着曳光,摇摇晃晃地飞向那个目标。眼看就要击中时,那个人竟突然凭空消失了——沉进了他的影子里面!
“影域消逝?”安妮、“布鲁托”和马基雅维里都同时惊呼道,他们都读出了这个能让实体消失在任何阴影中的魔法。只要有连续的影子,这个魔法就能让施术者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通过阴影移动。本身就擅长阴影域的马基雅维里立刻往那个方向丢了一发照明术,让天然的影子全部消失,试图将这个人抓出来。
光明闪过,却什么都没浮现。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会影界消逝……他是谁?”马基雅维里盯着那逐渐消失的光芒,“难道他就是那个神秘的谋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戈瓦尔元帅来打破了冷场。见他又要发言,伊蒂丝本想拉住他,却被轻轻甩开——那动作十分柔和,却难以阻挡。
“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解除了这次危机。虽说这违背了‘自由军不得向国民开火’的军规……但你们做得很出色。我很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果断行动,或许会酿成更大的悲剧。”
听到督政府军的最高司令官如此说,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说的话,和他的立场根本就不相符。按照常理来说,戈瓦尔应该追究他们擅自进入麦特比西师防区的责任。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拉德茨·戈瓦尔”其实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只有一个人猜了出来,这个“戈瓦尔”并不是完全站在督政府一边的。
“但是,”戈瓦尔的话锋一转,“作为一名军人,我并不想也不应该去关心政治事务,我决不会干涉此次的选举。支持布莱顿先生的人很多,你们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立场恐怕会很尴尬。就算真的将选举争议提交到法院,你们恐怕也很难占到便宜。如果你们现在立刻离开的话,麦特比西师不会做任何干涉。”
听到他的话,联邦党的斐尔德主席和自由党的马基雅维里脸上都露出不屑之色。这两个人都在儒洛克的政坛上摸爬滚打多年,自信在己方法理占优势的情况下总有办法取得胜利,一点也不想现在就放弃。但现在正在发言的是卢瑟,处事圆滑的他们不会像戈瓦尔那样随意打断别人的发言。他们没想到的是,卢瑟的选择完全出乎预料。
“好的。我们会立刻撤离这座城市,赶在蔡斯发布下一个强词夺理的声明以前。感谢阁下的宽宏大量。”他转过身来,拍了拍刚刚站起身的索莱顿的肩,“把所有城内的部队集合一下吧,我们赶紧出城。”
“等一下。”尼古拉·马基雅维里叫住了他,“为什么我们要撤离?我们赢了选举!”
“是‘我们名义上赢了选举’。”卢瑟严肃地纠正道,“在你所知的过去中,这种情况下应该留在这里抗争到底。但在现在这种非常时刻,我们必须离开,越快越好。现在中央军本队在哪里,耐门?”
“抱歉,这是军事秘密。”耐门犹豫了一下,望着安妮回答道。安妮立刻会意,上前在“卢瑟表兄”的耳边轻轻说出了这个位置。
听到这个位置,卢瑟先是一惊,然后重新恢复到平日的表情,严肃地对着同僚们解释道:“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我们行动必须要快了。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疑问,但请不要质疑,跟着我们撤离吧。这是我和军官们共同的决定。”
他的话不容别人拒绝。政治家们都将信将疑,只有梅蒂·克罗索谨慎地问道:“那个,我们会没事的吧,布鲁托?”
“没问题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邦妮摸着梅蒂的头发许诺道。
就在此时,所有警卫塔和钟楼上装置的扩音魔法器都被启动了,播送着蔡斯·布莱顿充满煽动性的第二个声明。很明显,这是在他得到游行消息后写出来用来煽动游行队伍的新声明,口风已经完全变了。
“支持联邦党的军队已经侵入了这座城市,他们试图武装干扰这次选举。明明只有三成支持率的联邦党,竟试图通过操纵制度取得执政权,这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不符合之前三方达成的协议。为什么这些政治家们可以肆意利用支持他们的民意?为什么他们可以透过数字游戏来压制真正的大多数?新生的儒洛克共和国,从未承认过含有这些罪恶条款的新修正案!这些人试图通过各种手段破坏儒洛克的自主权,我们绝对不能姑息!支持自治党的人们,团结起来,包围他们,保卫共和国!让我们将这些侵犯人民主权的野心家赶出肯格勒!”
听到这种用心险恶的声明,不止一个人同时不屑地“呸”了一声。这根本就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声明!
“原来法理依据是这个啊。那个协议只声明了继承选举法,却没声明继承选举法修正案。居然还有这一招!”马基雅维里恨恨地说,又尴尬地向卢瑟道歉,“抱歉,刚才是我判断错了。如果那个人在这里,她应该能看透对方的计划。”
邦妮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们还没看明白那个人而已。蔡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取得胜利。不过,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想出这种点子,不知道是谁给他出谋划策的?”
“他们行动还真是迅速呢。如果这个声明再早五分钟,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安妮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紧接着,她又面带忧色地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索莱顿,你看呢?我们赶回去援救师部吗?还是如对方建议的那样赶向伏特卡格勒和主力会合?”
“回去救援师部大概已经晚了。如果那个奸细是帝国人,现在帝国志愿军肯定已经在我们师部了,我们赶回去也无济于事。逃向伏特卡格勒确实很安全,但……”
耐门掂量着这两个选择,犹豫着。师部那些选举军官不可依靠,他们肯定会很快投降;但就这样逃到伏特卡格勒,他也不甘心。在提升低级军官的考核中,人际关系比能力或功绩更加重要——但前者是他这样的人所不能指望的。如果后撤的话,他甚至可能会被其他军官抓去做替罪羊。现在的他需要的是功绩!足以让他离开前线,回去读高等陆军学院的功绩!
一个想法突然涌进他的脑海,怎么也驱逐不出去。行险,但是却隐藏着巨大的机会。他压低了声音,询问自己的副官和那几名政治家。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进攻对方驻地有几分机会?各位不介意随我们行险一下吗?”
斐尔德和马基雅维里的脸色都变了,但布鲁托比他们更快,抢在他们之前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这是个好计划,可能比逃向伏特卡格勒更安全。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能还会抓到几个人质呢。你有几成把握,中尉?”
“如果现在就出发,我觉得起码有七成把握。”耐门粗粗计算后回答,“我们派出来的部队总共有十一、二个连队的样子,凑一下有将近两千人。”
“那我不介意跟着你冒冒险。尼古拉,菲尔德阁下,你们怎么看?至少,在城北帝国军的营地里面我们还有基本的工事和火炮可以用。”
布鲁托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隐隐的威逼。在过去三个月中,他就以这样的态度整治了督政府乱成一团的财政,在整个肯格勒没有一个银行家敢违逆他。两个名义上地位比他更高的政治家找不出词来反驳,只好默默地点头——同时放弃了仍然留在营地中的其他自由军。
“那就出发吧。”见再没有人反对,安妮点了点头,“我去集合其它连队。”
进入城内的十多个连队分散在各处,现在耐门的肉眼视野内也只能看到三个,要把他们集合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耐门相信自己的副官能完美地完成这个任务。
“全体前往东门!”他重新从地上捡起连队的旗帜大声命令道,目的是让欧根和戈瓦尔听到他们的动向。他知道自己是在坐看着剩下的整个师滑入深渊,但他也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拉德茨·戈瓦尔”和伊蒂丝目送着战戟师的部队向东门的方向离开。少校松了口气,“元帅”却叹了口气;她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伊蒂丝凑到“戈瓦尔元帅”的耳边,低声提醒道:“黛妮卡,你这样独断专行恐怕不会受到那位先生的赏识。那位先生应该已经到了南方,只是我们还没见到他而已……啊,其实就连我也没见过那位先生。”
“我不在意你们的评价。本来我们就只是契约合作关系,不是吗?你们也没告诉我什么真正的秘密吧,应该不至于要灭我的口。”伪装成戈瓦尔的少女换回本来嗓音,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音量回答。
伊蒂丝吓了一跳:“灭口?怎么可能呢!皇家安全部可不是什么邪恶组织。我可以用自己的阶级保证你的安全。”
“希望如此。”黛妮卡讽刺地一笑,这笑容在她现在所用的面孔上看起来就像老奸巨滑。她抬起头,先望了望东面,又望了望北面,猜出了耐门会去做的事情——那是个会冒着风险去博取最大个人利益的家伙。
“也希望你冒险顺利。”她在心中悄悄祝福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此时,在第五国民师“战戟”的指挥部内,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本森师长面色死灰,正看着帝国军的魔法师、主教和骑士们在他眼前来来去去。
签署了投降的命令、让这个师的番号彻底消失后,就再也没有人看他一眼。帝国志愿军人数不多,但质量却令人惊讶地高。持有可怕重力魔法的大魔法师轻易地渗透了炮兵阵地,并轻易地让所有的火炮都丧失了射击的能力。他们还有许多名战斗能力过人的骑士,拿着没有魔法的普通刀剑战斗的士兵们完全不能与之抗衡。
这简陋的基地陷落得是如此之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派人去通知中央军总部。攻占这个有相当防御的临时要塞,帝国军人只用了三个小时。
攻城和守城的技术,是这个时代中变化最快的技术。在一百年前的中世纪末期,要攻克一个堡垒需要围困至少三个月。八十年前,火炮将这个时间削减到了一周,四十年前随着短程传送术的普及削减到了一天。二十年前,水泥、新的建筑魔法和廉价化的反魔法阵将这个时间恢复到了五天——
但在这个施法者比率直线上升、新魔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现的时代中,一切又都再次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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