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堂叔的现身说法,让二十一岁的公孙敬声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蜕变。
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一个在潜意识里利用声色犬马的交际手段拉拢勋贵势力的纨绔子弟,未来的他就会向父叔心目中更为合格的派系领袖努力。
相较于声色犬马的纨绔生活,他果然也是一个爱权力更胜一切的野心家。
“父亲,孩儿尚有一事不明?”公孙贺问道。
“讲。”公孙贺颔首道。
“此次霍子侯中毒,我们公孙氏在其中究竟有没有出手?临朐县尉郭邑也是当年大将军麾下之人,和公孙氏有没有瓜葛?”公孙敬声的双眼当中充满了求知欲。
“你觉得是有还是没有?”公孙贺反问道。
“若是在今日之前,孩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设想公孙氏是否会在暗地里谋害霍子侯。可是刚才知道大司马射杀李敢乃是经由公孙氏挑拨之后,孩儿就不是那么肯定了。只要一想到霍子侯身死之后的局面,孩儿就觉得公孙氏出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将军久病缠身,卫伉、卫不疑、卫登三人又极其无能,太子未来能够依靠的除了公孙氏又有何人!”公孙敬声拱手答道。
“哈哈哈!”公孙贺闻言拊掌大笑,道,“我儿想多了,霍子侯此次中毒之事与公孙氏无关。”
看到依旧将信将疑的公孙敬声,公孙敖又出言解释道,“此事确实与公孙氏并无半点牵连。七年前我族授意一名北军校尉将李敢打伤大将军之事告知大司马,这一次若是再于霍子侯中毒之事中有所牵扯,难免会留下纰漏。天子、大将军都是当世绝顶聪明之人,同样的手段再使用第二次,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公孙贺补充道:“你叔父说的不错。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此次暗害霍子侯之人与七年前暗害大司马的人绝不会是同一个势力所为。”
随即话音一转,又表扬了一下公孙敬声。“不过我儿能够以利益来考虑问题,总算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父亲谬赞了!”公孙敬声此时的态度比之前感谢公孙敖的夸奖时要显得更加真心实意。
公孙贺也很满意长子的表现,暗暗点头。不枉他和堂弟所花费的这一番心思。
“如今朝野内外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桑弘羊的平准之策上,也不知道还有几人留意了蓬莱案的进程?”
“父亲之意是?”公孙贺好奇地问道。
“依为父侍奉天子三十年的经验,蓬莱案十之八九是要结案了。三个多月没有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案情如此拖延下去反而会让卫氏、霍氏与齐王的关系越来越差。霍子侯是天子未来最为信重的大臣,大将军更是国之柱石,另一边的齐王也是天子最为宝爱的儿子,纵然双方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也不能就此变成仇敌。”公孙贺答道,“我们这位陛下一向都是爱憎分明,怎么舍得让亲儿子吃亏。齐王始终是天子的次子,与其他的刘氏诸王不一样。”
“孩儿明白了!”公孙敬声拜道。
蓬莱案一日不查出真凶,齐王一日就不能解除嫌疑,必然会被人视作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人。就此结案,虽然对齐王的名声有所影响,但是等过上几年以后始终还是会渐渐被人所淡忘。
既然天子已经听从霍去病等人的意见下旨命三王之国,也就表明只要卫霍存在,三王基本上就断了登基大宝的可能性。
天子也没有必要让三王和太子一方最大的两个支持者卫青、霍嬗继续交恶下去。朝中大臣这些年是如何拿捏刘氏诸王的,天子可都是看在了眼里,尽管其中有他的授意,但作为一个父亲总不会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落在了自家儿子身上。
“只是蓬莱一案一旦就此结案,幕后之人也就这么轻巧地脱身了。”公孙敬声又道。
“幕后之人绝不可能就此脱身。当今世上有能力做成此事的也就不足十人,天子的心中说不得也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次没有办法揪出真凶,天子一定会更加上心此事,幕后之人只要稍露马脚就不可能脱身。”公孙贺摇了摇头道。
这一次凶手下毒是对着霍嬗,下一次难保这些人不会更加丧心病狂地对天子下手,对于这种可能存在的威胁,天子一定不会放过。
而且这一次的下毒等于是在天家的脸面上扇了狠狠一巴掌,让平日里最好面子的天子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先帝能等到太宗死后才向邓通、张释之报仇,天子等上几年再收拾这些鬼祟小人的耐心总是会有的。
“只不过燕王、广陵王恐怕是会很失望,没有了继续浑水摸鱼的机会。”公孙敖跟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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