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一白两把纸伞,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雪地中,离梅林越来越远,渐渐缩成两个点,又慢慢相叠,最后直至消失……
雪中有人回忆,自有人静静享受着这一刻凝立檐下的宁静,似乎在白色的世界中,总能得到内心的安静,更易发觉这换上新颜的冬日之美,刘病已与许平君就是其中一对,两人执手相看,此时,雪地已有行人足迹,路中间亦被开出一条只覆着方落下的薄雪之路。
“平君,可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年,暖阳和煦,白梅花开,你我尚年幼,你便站在那花下……”回忆拉长了眼下时光,转瞬回到了九年前,仿佛一切未曾改变,可时间却是不留情地旋转着。
“记得,这梅花不如牡丹艳丽,不如莲花雅致,却是最有气节的,最不畏寒的,捱过极寒,便是绚烂,病已,你说可是如此?”许平君回头眨眼看向刘病已,眸光流转,自有深意。
“你与霍成君姐妹相称,不过为了我。”刘病已用双手裹住许平君一双微微泛冷的手,“我不会再冲动了,可之前的我亦无悔。”语中有着难以否决的坚定,眼神更是说明着他话中真意。
许平君与刘病已更为靠近,“也未全是,霍光势力那般大,即便是我,亦有所知,你我来自民间,你们君臣不和,斗来斗去,伤的还是百姓,就说上次寻剑,不还是扰了百姓。”许平君自顾自说着心中所想,却不知,言者无意,本就有心的听者,心中所想更为牢固。
许平君未察觉刘病已消逝明眸中蕴涵之意,依旧讲着心中所想,有好久未曾与刘病已这般谈心了,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她也彷徨、也害怕,毕竟在民间,见到权势改变人心的事不在少数,若非确定,刘病已对待自己,依然是以前那个刘病已,这些话,她是断然不会说的,寻他之前,便已做好了不复之前的准备,“病已,我与成君交好,你以为如何?”
“平君,你心思单纯,我知你,旁人未必可知,霍家是何心思,连我也难以看出,况乎你呢?”即便对霍成君的印象已有改观,可未见她之时,便觉得霍家女儿绝不简单、纯净的刘病已,还是少不了提防。
许平君略微一顿,颔首再对上刘病已的眼时,才如实以道:“病已,成君城府没有那般深,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子,何来那些阴谋诡计,我一直未与你言,我是如何至霍府,又是如何与你重逢团聚的。”时日拖得越长,只会让刘病已对霍成君的误解越深,出于个人的想法,许平君也希望夫君可以不要对自己难得的姐妹有所偏见,虽然她是霍家人。
可是说真的,霍家又何曾真正伤害过他们什么,若非霍光,何来刘病已的皇位,霍光若是自私些,将许平君扣留于府中,待女儿当上皇后,再将其放出,也未不可,可最终,霍光还是选择让许平君入宫,让他们夫妻得以团聚,是是非非又岂能一言而概之。
“你入宫后,只顾着问你在民间那几日如何,却忘了你是如何入得霍府的。”相聚的喜悦,哪还顾及得了旁人,况刘病已心中的答案告诉他,凡事不会如此凑巧,便也未再相问,知道她未受委屈,一切安好便可,今日提及,方知是自己疏忽了。
成婚虽不过两年余,同甘共苦的日子,使得许平君对刘病已有更多的了解,也使刘病已对其有超乎常人的信任,“那日我欲至宫中寻你,被侍卫拦下去路,等待之时遇到霍成君的马车,大着胆子拦下,承蒙她心善,不计较我惊马之过,知我寻夫,还答应帮我夫妻团圆,如此我才入得霍府……”前因后果一一言明,再转向刘病已,“病已,成君之心本善,我们又何必如此揣度,反是伤了人心。”对霍成君,许平君也有过刘病已最初的提防,甚至还怕她入宫陪伴自己的夫君,是个女子,再大度,也不希望夫君身边还有旁人相伴,况且那个人还在自己眼前,只是霍成君种种言行,让许平君安心了。
“你既信她,我自也不会伤她。”手扶上许平君的薄肩,让她依偎于自己怀中,共望一场雪舞。
一日至黄昏,雪静静飘落,未曾停歇,却也渐渐地小了下去,天为全黑,昏黄之中,透着雪色映射的白光,如同银河与天地相接般,一半人间一半天上。
微雪之中,霍成君与上官幽朦焚香相和,一琴一萧,甚是和谐,一曲绕于长乐宫中,融于乐声之中,慢慢化了心头愁思,暂且放下了搁置的繁事,似乎只是曲中人,手起音落,尚有余声,人也仿佛醉于曲中,不愿醒来,问一句此曲为何,只道是《梦》。
“曲已毕,雪已小,道路定也被清,何不趁此再去瞧瞧,我倒是想赏这暮雪美景。”上官幽朦难得俏皮对着霍成君而言。
霍成君也仿若回到了从前,都还是未有心事之时,都只是天真年华,奈何时光在让她们成长之时,也让她们慢慢有了不复从前的思绪,也添了时光愁思,“太皇太后的意思,成君怎敢违背,走吧!”语罢,挽上了上官幽朦的手腕,嫣然一笑,从长乐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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