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之人正是刘病已留下的眼线,他的目的,不过是怕戎美人向许平君出手,只是未见她对许平君动什么心思,倒是议论起了上官幽朦,这话自然很快传到了刘病已耳中。
刘病已知晓上官幽朦是为护许平君而被这般言说,又怕此言传至上官幽朦耳中,会令她伤心与难堪,更怕这话闹得满城风雨,于是,难得不是召戎美人至未央宫,而是自己往她居处而去。
对于刘病已的反常之举,戎美人自是高兴,忙出外迎接,却不知刘病已一到,便是阴沉着一张脸,“你身边的嬷嬷丫鬟在何处?”既是多嘴之人,自当处置,刘病已并不打算心软。
这两人一直在戎美人身边撺掇,今见刘病已如此模样,自是心虚,语气早已失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只唯唯诺诺回答着刘病已的问话,而立于一旁的戎美人,手指不断缠绕手中的帕子,亦是紧张非常。
刘病已却是显得淡然许多,一步一步逼近,直至最后隐晦地点出了上官幽朦之语,只道,“宫中的主子岂是你等论得的,吾见太皇太后也需遵礼,况乎你们,无端议论是非,本该贬至掖庭,念先帝祭日在即,各赏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语罢,刘病已便拂袖离去。
二十大板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不会将人打死,可也有得受了,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是正常的,刘病已正因曾在狱中呆过,又混迹于民间,对于这些刑罚的程度倒很是了解。
四月十七,刘弗陵祭日,上官幽朦一身缟素祭奠逝去的人儿,又何尝不是祭奠她逝去的青春年华,一日的祭礼下来,已是十分疲惫,可上官幽朦依然没有睡意,月在深夜升起,她看着它越来越明朗,投映下清冷光辉,照得本就幽寂的夜色更为孤清。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命,这世上又何来的公平?一年了,你可还好,可已轮回转世,记得切莫投胎帝王家。”昭帝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上官幽朦知晓,纳后是长公主之意,他身不由己;朝堂中的事,年幼之时,由霍光把持,身不由己;更不必提那些细枝末节之事,处处要小心,时时需谨记帝王之责,他这一生责任太重,忧思太多,才至一病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抛下了这江山,抛下了禁锢着他的一切,撒手而去……
上官幽朦言语间感慨的又何止是自己,试想又多少人承受着不同的痛楚,多少人骂着老天,可又有何用的,也不过是希望通过口腹之言,来缓解心中的不平罢了,相比之下,上官幽朦却是冷静得很,她年纪小,却在经历生死之别后,已慢慢看淡。
这一日,霍成君未出现于宫内,也未在霍府之中,霍成君本是要进宫的,却在前一日收到上官幽朦命颂挽送来的口信,只道:四月十七无需入宫,上官幽朦既有此意,霍成君自也顺从她意,而霍成君与刘弗陵亦非只有君臣之礼,常出入宫中的她,尤在刘弗陵重病后,更是可谈心的三人,自也有她的悼念之意,于是,一早便往寺庙而去,为已去的刘弗陵表自己的一份心意。
寺庙之中,幽幽香烛味,人来人往,尽是祈福之人,霍成君在云屏的撺掇下亦许下了自己心中之愿,而后睁眼微微一笑,回府而去,霍成君脸上也已换上了平静淡然。一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所思所想,看似无甚变化的霍成君,却早已发生了改变,这一切,也只有上官幽朦与她自己明白。
斗转星移之际,人事早已如春夏交替般轮回着,一段沉重过后,自有一段快意在前方相待,这一日,霍光方下朝,便收到胶东传来喜讯:凤凰集结于胶东之地;霍光立即召见胶东来使一行,后又命人前往胶东详查,祥瑞之事终须慎重,这一查便是半月有余,而结果却是凤凰数量各不一,顿时让霍光不知该听信何人之言。
偏偏在此时,张安世与邴吉对此事有着截然相反的态度,张安世看着一会儿十余只,一会儿百八十的数量,只觉此事乃是下边之人捏造,自是勃然大怒;邴吉却以为,此事不论如何,胶东现凤凰乃真事,不过口耳相传之后,数量难免有误,加之从来使至长安,再从长安派人前往调查,终是差了些时日,出现此等情况也属正常,恰恰这两人的意见,正是朝中两种不同的声音,刘病已虽得知此事,却未曾言语,只由着霍光处理。
霍光正于书房愁眉紧锁之时,闻爱女门外之音,忙上前打开房门,换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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