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紧咬下唇,极力隐忍着,伏于霍光肩头,泪水还是沾湿了他的衣袍,霍光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霍成君的背,安慰着无声落泪的女儿,好似岁月回到了霍成君幼时一般,他是那个拍着女儿背哄着女儿睡觉的意气风发之人。
同样的月色,同样的深夜,刘病已却是看着半圆残月慢慢被夜色吞没覆盖,负手而立,“平君,还有三日,你所信之人便要嫁与我,你放心,我不会让沾着你性命之人善终的,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刘病已了,会傻傻地相信他们的话,看着你一点点憔悴,一点点放开我的手,却无能为力。”刘病已的双眼已被杀妻之恨覆盖,而这样的情绪只能在无人深夜之中放肆地弥漫,第二日,他又要做回那个温和宽厚的皇帝。
“既是你走前希望的,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霍成君的,但这长定宫只会有你一个主人!”至少霍光权势滔天之时,刘病已知道不会让霍成君难堪,或许他更多的是在等一个时机……
大婚日近,霍成君依然无心顾念那些该准备不该准备的,霍显却日益兴奋,将霍府里里外外布置得喜气洋洋,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整个霍府都是张灯结彩的,而霍府中人也为了小姐大婚而忙碌着,不知情之人,脸上总是洋溢着喜气,毕竟主人家与下人的命运有时也是紧紧联系着的,有名望家族的下人走出去都会比旁人高一等,甚至有的主子都得让着几分。
与霍府的忙碌相比,后宫都是上官幽朦张罗着,虽然不解霍成君为何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但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上官幽朦便希望她入宫之时是一派喜气,与封许平君为后之时不同,刘病已这次只是无动于衷,不是在宣室便是长定宫,对于婚事是不闻不问,上官幽朦知晓他的心思,自也不指望他会安排些什么,但对于上官幽朦来讲,确实如霍显所言,霍成君入宫,对自己有益无害,所以随着大婚日近,上官幽朦也不再多想那些想不通之事。
而韩增在久久见不到霍成君之后,心中慢慢被苦涩所占据,其实韩增一直是沉着稳重的,所以他会拒绝霍光的联姻,可自从那道圣旨宣告天下之时,韩增却想着如何可以阻止,他多希望霍成君可以反悔,他也相信,只要霍成君说一个不字,刘病已会求之不得,所以他才一次次被霍成君拒见后,又一次次地往霍府而去,可惜终未能如愿,一坛清酒,半躺于屋顶之上,举起酒坛高高往喉中灌入,冰凉的液体,都说酒能醉人,却不知,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头时,酒量本就好的韩增却是更加清醒了,仰头看着一日比一日圆的月亮,韩增心中五味杂陈。
刘病已与霍成君最相像之地便是两个主角,好似看着别人大婚一般,依旧如往日般安静,只是不同的是,霍成君内心还隐隐带着几分期盼,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副画像,正是那日上官幽朦至霍府瞥到一角后,霍成君匆忙收起的“采荷图”。
霍成君将画卷慢慢铺开于桌案之上,慢慢地,一个背影呈现于画卷之上,这背影正在那一池碧荷旁,目光渐渐被这身影吸引,“我本想将一切都随画收起,谁知造化弄人,最后我竟要嫁与你,明知你不愿,却还勉强为之……”纤细的手指一点点覆上画中人,一滴泪落于手指,又随着指间缝隙透湿了丹青,将墨迹晕染散开,不理已换了模样的笔墨丹青,依旧合拢置于原处,恍若她从未取出这画一般,推开门,终于换上了那一脸灿烂,稚嫩的脸庞却已褪去了稚嫩的气息,看着因自己大婚许久未这般热闹的霍府,看着四处一片喜庆的红色的霍府,霍成君嘴角翘得更高,明眸中却添了几抹难以言明之色,或许这便是成长。
而一个与这份喜气格格不入的女子赫然出现在霍府门前,令守门之人满是惊讶,没想到她在此时来了,可对于她,守门之人也不知该不该将人放入府内,于是心中犯起了嘀咕,迟迟未有动作。
“既没了主意,可去问问八小姐可愿见我。”她一身茶白襦裙,倒比这两守门之人淡然许多。
只是这一身装扮与门前的红色灯笼形成鲜明对比,不免让守门之人多看了几眼,好歹也穿得与这份喜气相符些,这模样,若换了别人,定然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被人远远轰离霍府,可既是她,也只能如她所言,前去向小姐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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