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增深思曲中意,一夜寂静无语,唯有那清风冷酒相伴;而椒房殿也再次红烛孤影待冷夜。
“主子,早些歇下,陛下在披香殿,想是不会来了。”云瑟看着霍成君房中的灯尚亮着,也知刘病已今夜不在,便知她是为何了,推门而入时,果真还坐于窗前,不免出言相劝。
霍成君转头,便让云瑟坐下,“我知他不会来了,只是也睡不着,云瑟,不知为何,我总觉心下难安,这椒房殿真会属于我吗?”当刘病已以冷漠对待淳于衍时,霍成君就觉心虚,其实今夜他不在反倒是好,否则也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何苦自寻烦忧呢,你入宫不是想让他忘了那些伤心事吗?而今,他已然不同我们方进来之时,既然他能改变,便说明那些往事他也会有一日放下的,可是你,当真不愿再拾起过往?”云瑟坐于霍成君身旁,没有旁人的时候,她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这在霍府之时就是如此。
霍成君摇了摇头,起身至窗前,望着窗外夏花在夜色中投下的影子,“何必呢?云瑟,他当真会忘掉过往吗?其实我只是想他好好的便好,也无多求,后宫之中那些闲言我也不是没有听闻,他可又会放在心上?”霍成君眼中浮现的迷茫,从未在刘病已面前展现过,多少人说着她霍成君觊觎这个位置有多久,多少人评论着她霍成君不过是趁虚而入之人,可这些霍成君在人前却置若罔闻,宁愿装聋作哑,也不想多追究什么。
“那些话,自有时间来证明,我知你便可,他若也如你这般,定也会如我这样信你的。”云瑟尽是安慰之语,可内心也期望着有这样一天,更庆幸自己还是回到了霍成君的身边,在这深宫之中,在这繁星更显寂寞的夜,还有一个自己可以听着她心底之语,非是云瑟高看了自己,而是没有她,霍成君只会将这些压于心中,云岭虽是可信之人,终归年纪尚小,不懂这许多,在霍成君身边的日子也浅,猜不出她心中的那些顾虑。
“还记得四年前的夏夜,云屏罗扇扑流萤,还将我取笑了一番;今时却已无了那等闲心。”合上窗,转身至铜镜前,容颜依旧,眼眸中的那些景物已是不同,“云瑟,那淳于衍可有何可疑行迹,千万不能再让母亲为我犯险了。”
“她倒安分,有你那番警告,哪还敢有什么动作,有老爷在,夫人自不会过了。”话虽如此,可云瑟心中却不认为,霍显会只有这一招,走至今天这一步,全因霍显起,对于霍显,云瑟也只能道一个贪字,却未与霍成君言。
披香殿,戎婕妤难得听到他的关怀之语,心中已荡开了花,娇羞模样,轻轻应对;她清楚刘病已的目的,不过仍旧有那么几分得意,轻抚已有生命的肚子时,笑容荡漾,这个孩子将会是她翻本的好机会,而霍成君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如以往。
“你若有得闲,多陪陪奭儿,这孩子自平君走后,便甚少与人说话,也不知是何人对他说了些什么,竟以为平君是因成君而离开的。”这才是上官幽朦最为忧心的,见到刘病已,也就不隐晦了,毕竟刘奭乃是他的嫡长子,而霍成君如今是大汉皇后,这两人之间若有些什么疙瘩,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
“真与成君没有一点关系吗?”刘病已薄唇微扯,深邃的眸子似能将一切看透,“不过奭儿小小年纪不该理会这些事情。”
刘病已直看得上官幽朦有几分发虚,“病已,你与成君该不会有何误解,成君她就是……她不过有几分孩子心性,若是与你闹脾气了,我让她与你认错便是了”,话到嘴边,上官幽朦略一犹豫,还是说出了另一番意思,“病已,你可知我有时竟羡慕你们还有人可耍性子,你登基也有四年了,他走了便有四年余……”当看到他们成双成对之时,上官幽朦便会忆起曾与刘弗陵闹腾的日子,椒房殿人事更换,可曾也是她与刘弗陵的恩爱之所,而今长乐宫不过剩下自己冷冷清清罢了。
“我如今的情形你也体会过,莫有一日让自己悔了,不论如何,成君的心思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上官幽朦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撮合两人,刘病已的那一句话,上官幽朦知道不会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既然都未揭开,便一直如此也未不可。
上官幽朦之语总能在有意无意间触动刘病已,她年纪比刘病已小,可每一桩每一件,都如同过来人,如同历经了沧海之人,沉淀着她的经验与好心嘱咐,“我与成君能有何误解的,她入宫虽不到半年,可一个人的性子也未必那般难以捉摸,她为人如何我还是有几分清楚的,幽朦,我若当真想对成君如何,早在广川之时便有了理由。”半年不到的时间,虽然霍成君的眼中不再是曾经那样如同一汪净水无波,可却也算得上后宫鲜有的有性子之人,况那几分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刘病已已然割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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