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子香满溢,离近中秋之时,汉宫之中喜气融融,来回奔走间,偶有几个生面孔,也会偶然间看到一群未曾照过面的家人子。
阙台之上,俯头望着从眼下穿过的清丽女子,“钦天监说,初一十五皆是好日子,初一依然过去,这选妃便定在了十五,你当真不必与陛下言,往后推几日?”上官幽朦转头,看向依然望着下面,却已无人影的霍成君。
“既然是好日子,何必再拖延,这一日迟早会来的,陛下也说,不论后宫有多少人,他只宠我一人,有何须在乎这一天呢?”看着已不再炙热的阳光,洒下的两抹身影,霍成君面上多了几缕柔和。
“你这是真不在乎,还是假装大度,成君,病已的话,你觉着可信吗?”上官幽朦从刘病已自广川回来后那一番话中,只觉着刘病已不如她们表面看到的那样,而那句“只宠一人”怎么听怎么觉着是在哄人的,普通王孙贵族尚难只有一人,况后宫皆是美人的皇帝。
“信与不信又有何重要,他说过便好。”霍成君并不知道该不该信刘病已,但她明白不论这话真假,刘病已都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人,只不过是期望,不论有多少人,自己在他心中依旧又一个落脚之地,如此便已知足。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可也算得上轰轰烈烈,而司马相如尚需卓文君写信告之,成君,对于病已,我只想说,你不要将一片心皆抛给了他,我怕有一日,想收回便难了。”霍成君不是许平君,上官幽朦也清楚刘病已当时有多少不愿意,可如今这样的宠爱,却令上官幽朦欣喜之余,也带着几分顾虑。
霍成君看向上官幽朦,淡然一笑,“幽朦,我的心你早知已经收不回了,或许我一开始便不该遇见他,也便不会生了这些难断,我入宫为的是霍家,为的是替母亲赎罪,可至今我知,其实一开始更多的便是心系于刘病已。”霍成君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淡淡的疑忧。
望着渐渐将天空染得昏黄的落日,霍成君与上官幽朦都不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扶栏杆,抬头仰望远方,目光似乎在张望着那难以料及的未来。
落日就如此笼罩着两个娴静的女子,从染满霞光到昏黄逐渐褪回天空原本的色彩,然后慢慢回归至沉寂的夜,她们方提起莲步,下了阙楼。
桂子不堪微风吹,一阵晚香几摇落,却有人于树下端着一小巧竹筒,蹲身于树下,将手中的竹筒置于一旁,掬起一捧金黄色的花儿,皆倒至一手,而空下的右手,轻轻拂去几丝泥土,两手转换两三次后,方将这花倒入竹筒之中,再一次循环之前的动作,而每一步都是那般轻柔细腻。
“你拾这落花有何用?”玄色的衣袍,五爪龙纹,刘病已负手而立,看着这陌生女子,头一次在宫中看到对待落花还这般细心之人,她面上的笑容犹如春风般,令人畅然。
“阿君见过陛下!”循声看去,口称阿君之人自也认出了刘病已的身份,慌乱之间,将一旁的竹筒打翻了,竹筒内的花,有一小部分已零落在外,皱眉看了一眼,带着几分可惜。
“阿君?”刘病已在听到她的称呼之时,已然忘了观察她那一系列的小动作,只是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曾经被人称呼着“阿君”之人,那个刁蛮爱哭的女童,曾以为许平君就是那人,可在许平君离世前,还是将真相告诉了自己,刘病已原以为此生也许再无法见到当时之人,未想到此时面前就有个叫阿君之人,心不知被什么绊动了下,竟弯下了身子替她扶起了脚边的竹筒,“收好了,是吾鲁莽吓着你了。”
双手从刘病已手中接过竹筒,清晰地听着他对自己道:“你是哪个宫的,吾有个故人也叫阿君,却是有缘了。”她早就听闻陛下和善,还以为只是外边的传言,今日亲见,方知这年轻的陛下比传言中更为宽厚。
见她未作回答,刘病已只道是自己吓着她了,眯眼笑了笑,便转身离去,若是有缘,人在宫中自然能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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