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姬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便接着问道:“你晚上宿在何处?”
她应道:“在城西的人家借宿。”
上官武摇了摇头:“不要回去,已经不安全了。你沉住气听我说,我与你就这副装扮,回我住的地方去暂避两天。躲不了太久,对方人这样多,很快就能打听到你的住处。我与我姐姐的功夫都在你之上,可以护送你出城。”
秦棠姬见他这口气倒不轻浮,像是认真的,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也不打算把你当作朋友,你为何要这样执着帮我?”
上官武也没有看她的脸,一手握着她披落的长发,将之结成一枚十分美观的发髻,将两枚木钗重新插回原位,一边拉着她走出两步,说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他拉着秦棠姬走出巷口,低声道:“你搀着我一些。”
一回到人群里,他们便是一对主仆,秦棠姬理应扶着夫人。她既觉得别扭又觉得滑稽,偶尔抬起眼看看上官武,发现他竟然还十分当真,眉高眼低,莲步款款,很有大户女子的模样。换成旁的男子当然是分外好笑,但他这副模样却真有些风,甚至还引来路人驻足。他纵然是演出了十二分,秦棠姬却是个凶神恶煞的,只能刻意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她这双随时放着杀气的眼;即便这样,难得抬起头来时,马上就吓得围观者四散而去了。
两人乔模乔样绕过两条街,来到借宿的人家,上官武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十四五岁女子,见了两人,呆了片刻。上官武也不放下架势来,特特抬着下巴不肯开口。直看了有半晌功夫,那小女子尖声尖气地笑道:“又来戏弄我了,小师父去哪里弄来这样的戏服,怪有模样的!”
“还不来扶一扶我呀豆蔻,我这眼界高得连地面也看不到呢。”
豆蔻立即作出一副腔调来,拉长了嗓子应道:“是了,大夫人”
后门才一关,屋内立即迎出来彩云般许多年轻少女,见了上官武这副女装的打扮,一个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围着他左右打量了几回,片刻就纷纷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喊道:“上官郎,我填了半阙宫词,快来帮忙听听呀……”“哥哥,主人家也要我学词,你多教我一个吧!”“小师父,我再不学词了,可否教我写字呢?”
上官武一个个应下来,一头拉着秦棠姬向中庭去。那群女子没见过这陌生人,暗自交头接耳起来。见他头也不回拉着这陌生女子进了自己的卧房,一时更是人声鼎沸,聚在一起开始猜测起这新人的来历。
上官武住的这间雅室,布置得甚是清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满墙的琵琶铃鼓,几上还摆着四五架古琴。秦棠姬没有在内陆生活过,即便认得这些乐器,仍旧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所在。若说这是伎馆青楼,不该是这副门户紧闭的模样;可若不是,哪里还能有这般美女如云?
上官武径直朝着里厢去了,少顷捧着干净鞋袜出来,送到秦棠姬跟前:“你换上吧,衣裳虽然换了干燥的,鞋袜却是湿的,想必一双脚都泡得蜕皮了。”
她不想上官武竟然为她惦记着这样的小事,接过鞋袜,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呆呆看着他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像在翻找什么。稍后见他寻着了,背对着她,将女装缓缓脱下,向自己前抹了些药。
她才想起当时在水中,他似是被长剑伤了。说不清为何,脸上有些发烫,就弯下去替换鞋袜,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潮。
他上完药,拣了一件长衫穿上,将头发重新绾了,依然是俊俏少年的模样;他捉过台上一支竹笛,向手心里拍了两拍,仍旧对呆呆的她笑道:“怎样,我去讲课,你也来罢。”
说着推开房门,门口的少女们一个个都还未散去,见他出来,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房内的秦棠姬。他又拿竹笛拍了两下手心,也回过头去看,见秦棠姬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就露出个友善而神秘的笑容,一把拉过她便快步向前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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