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患者生前有过接触的人都被我们隔离了起来,还需多观察几日,否则不能妄下定论。”佞采易握了握顾泽懿伸来的手,“现在整间公寓还未杀菌消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两人听从了佞采易的建议,跟随他来到了楼下。
“院长先生,恕我多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理染病死去的人?”目送两三个护士上楼搬运尸体,剃鵺便问。
佞采易想了想道:“当然是交由他们的家属来决定,院方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但有一个人不认同你的做法,他一直跟踪我们到此,就是为了和你见上一面,好谈谈他的看法。”
剃鵺所指之人正是刚才进入西街的沈桐安,此时那人站在岗哨前和执勤的警卫攀谈了近三十来分钟,才听到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秞岛警署的办事效率真是差劲,我让你找个人,居然花了那么长时间。”沈桐安转头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不耐烦的笑容。
“我们是有公务在身,才没那么多的时间搭理你,现在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就别那么多怨言了。”剃鵺脱下了头上的警帽,冷哼一声,“不然,我让院长现在就走。”
“在沈公子面前,请注意你的态度,剃鵺。”顾泽懿呵斥了一句,转向佞采易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不想染上黑斑病的话,就赶紧把口罩给我戴好。”佞采易和沈桐安四目相对。
对方的面容让佞采易回忆起三十多年前,那时他被誉为秞岛神医,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病,直到舌蹇之症的出现。
患上这种病的人表现为气虚血瘀、眩晕耳鸣、言语不利甚至逐渐丧失说话的能力。
他翻遍医书,寻遍天下仍未找到治愈此病的方法,他的名声受到了质疑,甚至一度被赶出秞岛。
关键是他放弃了,而不是缺乏把握机会的能力,没想到真理居然隐藏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让他在利亚大陆上花费的时间变得毫无意义。治愈舌蹇之症的草药竟然就产自于秞岛,一种水滴会长久凝结在叶片上的草本植物。
女人把这种草命名为雪珠草,治愈了舌蹇之症的同时,还发现了这种草对一些其它疑难杂症的疗效。她对族人的贡献得到了万民敬仰,大病初愈的族长更是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一切都让他嫉妒得发狂,凭什么一个医术远不及他的普通女人,就因为运气,会取得如此令人羡慕的成就。
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还把这种成就延续了下去,接下来的几年把雪珠草种植作为秞岛的支柱产业,赚得盆满钵满,却一点分成也不愿留给秞岛第一医院。
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虽然这可恶的女人前些年因黑斑病死了,但是她的儿子还在经营着让他垂涎三尺的雪珠草贸易。
与沈桐安的母亲是相识一事放在一边暂且不提,他决定先听听对方怎么说,到时再来谈条件反而容易得多。
“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那些感染黑斑病死去的人,必须火化处理,绝不能简单的埋葬。”沈桐安戴回口罩,神情严肃道,“以前就是因为我们家人的于心不忍,才导致了秞岛上的悲剧。”
“说得在理,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佞采易微微一怔,“就凭你娘幽斐是第一个因黑斑病而死的人,就可以不顾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的感受了吗?”
沈桐安拱手作揖,恳求道:“绝不因情感耽误了阻止疫情蔓延的时机,还望院长大人早做决定。”
“决定?”佞采易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误听你娘之言,出海寻找治愈舌蹇之症的方法。这回你们沈家人又要我做决定,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不被你们诓骗,你心里最好有数。”
“想不到那么多年了,你还在为那事耿耿于怀。”沈桐安松开了握在栏杆上的双手,无奈之下作出退让,“算了,你的要求我们照办便是。”
“沈家旗下雪珠草贸易的一半必须由我们秞岛第一医院提供,出口所得利润的四成归医院所有。”佞采易摸了摸胡子笑道,“我要的不多了,只有这样我们院方才有足够的钱给黑斑病的死者提供火葬的条件。”
“一言为定,我会回去跟爹商量,你也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说完,沈桐安就转身离开了西街,不给对方多余的时间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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