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裹着山中的云霭和清露,若不是头顶上飘着一个比山还大的雷池,身旁也有道痕起舞,他看上去就很像是一个在山中独居的隐士,或许刚刚正在泼墨挥毫,可遇上了什么急事,不得不匆匆跑出来,连手中的笔都忘了放下。
他是一个典型的儒生,清瘦孤傲,一脸尽是书卷气,虽然有些佝偻,但双眼中闪着睿智的光彩,那是岁月和书籍积淀下来的力量,与凡人不同,修士也不常有这样的神采。
他身上也有一种意,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可以称其为浩然正气,儒家养气养意,在凡人身上只是凝聚成不同凡响的气质,看不见摸不着,只是隐隐约约存在,而对于一位掌握这种遗失多年传承的儒家修士来说,这股意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此刻它冲霄而起,正与那雷池分庭抗礼,也逐渐开始在道痕中蜕变。
那道门扉,已经被他推开了一半。
老儒生默默地望着灵墟禁地,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不过那时的灵墟山还完好地耸立在山中,这里也是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虽然身处最前沿的战场,但灵墟宗的弟子总是很有朝气,也有着大宗子弟该有的胆气和责任感,他们常常讨论如何才能反攻天庭,也会在修行战斗之余,缠着每一个到此地拜访的大修,求着他们多讲些道法,他也曾在这里整整讲了三天儒道,虽然不是同一体系,但他仍然清楚记得那些弟子脸上的好奇与认真。
最终一战时,他不曾在这里。
一晃万年,那些曾经熟悉的已经消失,而那些朝气蓬勃,本该有着辉煌未来的年轻人,也都埋骨山中,只剩下他这位旧时代的遗民,徒劳地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老儒生的目光在山外几人身上轻轻扫过,最终还是落在了山内的几人身上。
一位蛮族。
一个受了很重伤的女修。
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少年,老儒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少年真的很奇怪,他的气息有些驳杂。
当然还有紫曜元君,以及方峦。
“方峦......”老儒生轻轻叹息着,他当然认识这位灵墟宗的副宗主,他最后两次来灵墟宗,都是应了此人的邀请,他和这位天资卓越的道家修士有着不错的交情,也敬佩对方的胆气和不朽战功,这是他从不曾拥有的东西,因为即使成了半帝,他也从未真正的踏足前线,与那些天庭修士厮杀,他这大半生,都是在尝试救下那些黎民百姓。
有人说他救下了半个苍生,无数的凡人对他感恩戴德,在那黑暗的三千年里,凡人们敬他爱他,儒道甚至因他而昌盛起来,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心中有愧的,因为真正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人间的,是方峦这些在前线厮杀的人,而他却得了世人的大多数称颂。
于心中有愧。
老儒生默默地看着方峦,他眼中的神采当然早就散了,除了那副枯朽的肉身,老儒生寻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一生征战的铁血和豪气,早已随着灵墟宗一起烟消云散。
“我来葬你们。”
老儒生轻轻说着,他抬起左手。
如翻云覆雨。
灵墟禁地微微摇晃起来,一具具枯骨从废墟中飞出,聚到一起,而这个沉眠已久的禁地似乎也已经忍受够了这些渺小修士的造次,也或许是一位半只脚踏入帝境的修士突然前来,身旁动荡的大道引动了禁地中真正的力量,这座禁地突然暴怒了起来。
一缕杀机浮现,一根血色骨指从废墟中冲出,恐怖的帝机缭绕。
姬泽浑身寒毛倒竖,一溜烟飞到了苏启身旁,抓着苏启迅速后退,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地方,他很是紧张,嘟囔道,“大帝征战之地,有气意长存!这突然来的老头,引动了这里真正力量!”
老儒生双眼微微一缩,“原来是白骨大帝。”
他挥起手中的大笔,勾勒出万丈苍山,刹那化成实体,他轻喝一声,“群山万壑。”
血色骨指戳破群山,帝机崩碎万壑,它直奔老儒,想要把他从这个世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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