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嫩黄春衫,浅绿裙摆衬着头上同色发带,在一院春光里,如同刚刚绽放的迎春般娇嫩可爱。
他赶忙往后闪了闪,退到周霆身后。
这边的姝眉只看到两个哥哥从甬道那头走来。
开心的边叫大哥二哥,边奔上去伸手要玩老把戏。
周霖还迟疑时,姝眉已经攀了上去。
刚来半个倒挂金钟,就看到两个哥哥后面还有一哥们儿。
姝眉心道:我去!丢人丢大了!
忙不迭从大哥身上溜下来。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同于大哥的挺秀,二哥的阳光。
他有着比二哥还略深些的小麦肤色,个子比二哥还高,宽肩长腿腰杆挺直,从骨子里似乎透着一股军人味儿,看似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刚毅。
一双黑黑的眸子如深潭般,与人对视时,这样的眼睛会让人觉得他看你看得似乎格外专注。
似乎也因此,让他比外表出色的周氏兄弟并没有逊色多少。
看清这是个陌生的外人,姝眉这次是真羞了。
大哥赶紧来解尴尬:“杨兄弟!这是我小妹,刚才让你见笑了!妹妹还不给你杨大哥行礼?”
姝眉囧了又囧,别别扭扭的行礼。
那个被称作杨兄弟的并不多言,只低声客气了一句。
姝眉现下可没脸再待在这儿,吱唔了几声就赶紧闪人。
等到晚上才搞清楚,所谓杨兄弟,就是大哥搭顺风船的那个大伯上司的孙子,叫杨毅。
原是周霖登门拜谢,周霆听说杨毅会功夫,非得跟去。
谁知两人一见如故,便要你来我往经常切磋。
这天杨毅来后院拜见赵老太太,才和姝眉碰上。
让姝眉觉得自己丢人丢出新高度。
杨毅倒是只记住了迎春花色的嫩黄春衫,和倒挂着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那对笑成月牙儿的杏核眼。
………………
四姑娘薅母老虎家的蓖麻秧,在初次登门的客人面前失礼,这些事到底让老太太知道了。
她没觉得自家孙女不好,只认为是王氏不会教导孩子,因此私下对她很是敲打训戒了一番。
王氏恭顺听训后也没和别人说起此事,只是从此对姝眉拘的紧了些,不仅开始督促她学针线和规矩,也时不时教她一些家务事。
这些变化很快被两个人敏感的察觉,一个是三爷,另一个就是姝眉,各自通过自己的路子了解到原由。
疼媳妇的三爷又偷偷买了几样媳妇所爱,故意早早轰儿女回自己屋,然后献宝似的一样一样摆出来,还故作嫌弃的:“一群讨债鬼!咱啥也不给他们,媳妇儿!这些都给你!”
引得王氏好一阵娇嗔。
30出头的少妇依然窈窕如昔,又成熟如蜜桃般丰盈。
那怕被她的杏眼瞪,在三爷看来那也是媚眼如钩,勾的他忙不迭的拉媳妇,再去帐中献“宝”,夫妻自是一番恩爱缠绵。
此时西房里的姝眉,却大睁着两眼一直没睡着,不断反思:既然想既来之则安之,可忘了安的首先应该是当世的大规则。
这段时间太过放飞自我,带累了自己的娘亲。
那两件事在现代看来不过只是个人糗事,如今却害得娘亲被责教导无能。
这个时代的媳妇本来就难当,虽然祖母绝不是恶婆婆,可娘亲依然多次背锅。
即使在现代,很多人也都是向亲不向理,错的自然都是没血缘的。
想到这些,姝眉深深叹口气:前世她虽是职场女,但并无叱诧风云的雄心,只是想有份安身立命之本,不必把命运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踏实稳妥,以此求一份自己和家人的平安顺遂。
今世注定大多困在这些四方宅院,面对的便是这些家长里短,要想此生顺遂,首先就得适应规则、守好本份再加上用心经营……
想着想着终于沉沉入睡。
这段时间三房人众,忽然有志一同觉得闺女(妹妹)似乎有些变了风格。
天天安安稳稳学针线,描画花样,和娘子(娘亲)学管家务,闲时练练大字,看看书,还经常在自己屋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鼓捣些什么,偶尔出门也是找外祖母问针线活。
人还是那么秀气可爱,只是少了许多孩童的跳脱,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像是大家闺秀。
这种变化的缘由三爷和王氏心知肚明,欣慰闺女如此懂事,又心疼她早早结束小女儿家的轻松惬意。
两位哥哥不甚清楚,但也对妹妹更加疼惜。
唯独老疙瘩体会不同:姐姐不再喊他小名了,改叫他小弟或霁哥儿。
不再经常带他去外面玩而很喜欢陪他读书。
一家人也只有他不解了就会去问。
姐姐却只是笑眯眯解释:因为姐姐长大了,霁哥儿也跟着长大了呢!
霁小爷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于是当别人叫他老疙瘩时,他会很郑重的说:“不许再叫小名,我已经长大了!”
没等三房一众完全适应四姑娘的新风格,不久整个周家都知道四姑娘长能耐了!
虽然还不会绣花,针线也不熟,却做出了一种特别别致的荷包。
这是姝眉第一次利用穿越的那点小优势。
她先求外祖母给她画了花样子。
说实话她越来越不敢小瞧古代家庭妇女。
就说她姥姥,虽大字不识,琴棋书画更不用提,可画起花样子却信手拈来,且栩栩如生。
姝眉要外祖母画的是亲人们的生肖。
把对应颜色的碎布铰出对应的形状,拼出图案再用线连起来,补在荷包上很有立体感。
这和常见的绣花比,技术含量是渣渣。
她的针脚也缝得有些皱皱巴巴,但是胜在新奇,目前绝无仅有显得非常别具一格。
(当然裁剪配色什么的免不了请姥姥帮忙)
回家姝眉闷头鼓捣,忙了一个多月。
然后来了个荷包大派发:祖父母,外祖父母,爹娘,四叔,两个哥哥,小弟人手一个,有他们自己生肖的荷包。
一时惊掉一众下巴,又得了几多夸奖和喜爱。
还让众人在各自圈子足足出了好大一阵风头。
引来打秋风的表哥啦表妹啦,说酸话的舅母啦等等一干人等。
最后打秋风成功的小表妹,和姝眉得意洋洋的笑话他哥和九锁,他们羡慕到幽怨的小眼神让她很受用。
连一向扑克脸的杨毅,在周霆和他得瑟时,盯看荷包的那一眼,生生让周霆觉得身上挂荷包的那个位置有点灼热。
在这个时代,荷包可不是能随便乱送的,周家人等戴自己的荷包,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赵老太太现在对自家孙女是看那儿那儿好,高兴之余打开自己的首饰盒子,让姝眉挑几样自己喜爱的。
等姝眉看到打开柜子里的各色首饰,差点没被闪瞎了狗眼!
且别说单独的簪环首饰,一整套一整套各种材质的头面,就不下6套!
祖母这个平时只爱种菜养鸭,几乎没戴过这里任何一套头面的乡村老太太,原来还是个大闷头财主!
姝眉暗暗吸一口气后,赶紧谢了祖母,
还说:“奶奶!您咋有这么多好东西啊?!我脑袋小戴不动怎么办啊?还有万一头发少挂不住,丢了可糟了,奶奶!等我长大再给我行不?”
暗暗观察孙女,看到这些珠宝后除了开始的震惊,始终没有表现一丝小家子气的贪婪。
赵老太太在心中更是万般满意的点点头:是个出息孩子!
于是挑出几件姝眉这个年龄能用的递给她,
笑道:“长者赐,不可辞!先戴这几件,剩下的等你长大了当嫁妆!”
姝眉大囧不依,祖孙笑闹了好一阵。
等回到自家院,姝眉忍不住对着娘亲道出了疑问。
王氏微微一笑:“那你可小瞧了你祖母,别忘了当年你祖母那可是官太太,搞夫人外交不比一般大家子出来的差,你祖父在官场还算稳妥,也多亏了她。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你看到的那点子东西算个什么?再说你大伯也孝敬不少,你才看到多少啊?就这么大惊小怪。”
姝眉默默捂脸,不说自己娘亲的荣辱不惊、蕙质兰心,就说祖母这份受得了穷、耐得了富的气度,又几人能有?!
怪不得祖母那么强势,祖父还如此敬爱她。
太爷当时不顾非议替儿求娶,真真眼独!
原本的荷包大派送,引起的大热,让姝眉多少又抬了点儿头的优越感,再次灰飞。
看来不管何时何地面对何人,还是谦虚低调些好。
备不住就有来啪啪打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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