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也不是个好惹的茬。
她自知这是在宿溪院,是黎雀儿的地盘,要与棠叶等人理论,她定是讨不着好果子吃的。
因此,她也不多争执,讪笑着撇开话题:“无论如何,还请两位去里面传个话儿吧,我也好对夫人有个交代。”
孙妈妈和棠叶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一步未动,只说黎雀儿已经吃过点心,正在午休。她们俩只是下人,不便进去打扰。
这明显就是推脱之辞,而且还极其敷衍,根本没有费心思去想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借口。
红衣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嘴边的笑容反倒隐了去,刹那间便换了一副焦急不安的神情:“这可怎么是好!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们都在前头饿着肚子等她呢!要不这样吧,便我一个人进去唤雀儿小姐起身,不劳烦你们两位,可是妥当?”
三人之中年岁最小的棠叶,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她调皮地学着红衣的样子,也皱起眉头扁着嘴巴装可怜:“那怎么能行呢!不行、不行,我们小姐吩咐过,不许进去打扰她好眠。如果我们放你进去的话,事后一定会受罚的。红衣姐姐,你还是回去把事情向你家主子解释清楚,免得她饿坏了身子哦!”
红衣敢怒不敢言,拉长脸直奔前头餐厅,跑到周节妇面前去诉苦,说黎雀儿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宿溪院里的下人都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不仅不肯放她进门,还冷嘲热讽地讥笑她不算是黎府中的人……
如此这般添油加醋,把黎雀儿和她身边的一干仆人们,形容成了目无尊长的极品败类。添油加醋就算了,她还添加眼泪和鼻涕,跪在周节妇脚边抱着她的腿,痛哭失声。
哭声之凄惨,仿佛宿溪院里的人不是在言语上欺负了她,而是扎扎实实地割走了她好几两肉似地。
周节妇很清楚自己贴身的丫环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究竟哪几句是真的,哪几句是又假的。但她并没有责备红衣夸大其词,反而还极力配合她的演出,哀哀切切地低着头,时不时地抬起袖口去擦拭一下干燥无比的眼角。
更绝的是,她带过来的四名儿女也聪明得瘮人。
他们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儿,眼力见却比大人还要好。
一看到周节妇脸上出现哀伤的神色,他们就自发围到她身边去哭,一边哭还一边撕心裂肺地哀嚎:
“娘,我们回家去吧,这里的人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们,我们回家去吧……”
红衣哭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黎敬生冷眼看着餐桌上的各色菜肴,内心毫无波澜。周节妇啜泣的时候,他的手指有些微抖。到四个小孩子一齐痛哭流涕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
“雀儿她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你们先别哭,我这就过去跟她问个清楚。”
趴在凉榻上看书的黎雀儿,哪里想像得到,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爹爹,竟会跑过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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