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敬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将周节妇回全府祭拜先夫的事讲了出来。在这之后,他又交待黎雀儿去祠堂的时候,一定要带足保暖的皮羔子和暖手笼。
黎家的祠堂设在正央街后面的巷子里,离黎府并不远。
不过那个地方可能是行人比较少的原因,常年阴森沉闷,冬天更是冷得出奇。
黎雀儿默然点头,而后侧过脸,暗中打量黎敬生的脸色,发现他一切如常,并未显现出半点失落难过的情绪。他从容不迫的姿态,看起来既不像在追思黎雀儿的娘,也不像在埋怨周节妇的念旧。黎雀儿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多生一分怒火。
饭后,黎敬生和文叔等人先行一步。
黎雀儿则回宿溪院里换上极厚的冬日出行袄装,又搭了一条带边帽的毛料披风。孙妈妈和棠叶二人,一个给她拿坐垫用的皮羔子,一个给她端暖手用的小火炉。她自己手里还套着一个暖手笼。真是全副武装地出行。
这番准备完了,到黎家祠堂里头一看,黎家老太太和黎康生等人都要早到一步。
年纪最小的黎雀儿,却来得最晚,实属大不敬。
好在老太太疼爱她,不过打趣了几句,并未责难于她。
黎康生等人虽然有心说教她一顿,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带头开口。
事情不了了之,接下来就是冗长而又繁杂的祭拜和献礼仪式。其过程无非就是跪跪拜拜、哭哭闹闹。除了让人的膝盖疼、身子冷以外,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黎雀儿一年当中最期待开午饭的几个日子里,今日算得上是其中一个。
因为所有黎家人聚集在祠堂前的坪地上,吃过午饭以后,大部分人就会回家去。只有少部分像黎雀儿这样丧失至亲的人,才会留在这里守到日落以后。在黎雀儿尚且年幼的时候,老太太会陪着她一起守。可惜现在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虚弱,黎家长辈们都不准许她在此久呆。
到后面就只有黎雀儿和黎敬生,外加各府的一些仆人们,留了下来。
日头开始西斜之际,孙妈妈忽地走到黎雀儿跟前,替她整理衣帽:“小姐可得仔细些,这冷风吹得就跟刀面儿似地,稍不注意就会着凉。听闻夫人昨天夜里忙着收拾行装没有休息好,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咳得都不成丨人样了。真是怪可怜的,这才小产没多久呢……”
孙妈妈一径唠叨,故意把周节妇说得如何如何凄惨,仿佛即将不久于人世一般。
黎雀儿只是听着,没有搭话。
她知道,孙妈妈的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她爹爹听的。只要她爹爹心里放不下周节妇,必然会尽早去全府看望一下,说不定今晚他也不会回黎府。那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和杜仲商量。
黎敬生起先并未将孙妈妈的话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猛烈惊醒了,睁大眼睛瞪着口不停歇的孙妈妈。
瞪完后不久,他就喊文叔准备车马,他要去一趟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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