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二十六年夏,湖东王领湖东水师叛逃,携湖东府周边百姓近十万人,大小船只五万余艘,出海而去不知所踪。
一时之间,朝堂震荡,湖东多商,大秦商贾以晋商,金陵帮,湖东商会,两广共进会,四大组织为首,这四家又涵盖各大家族势力,分别垄断盐路,漕运,丝绸,走私等行当。
如今湖东商会,几乎是尽数出走,除了几个完全不知情的世家外,剩下的都是举族搬迁,竟然抽走了诺大湖东多半人人口。
那几个世家这些日子被湖东王派兵堵在家里,一度以为王爷这是要造反了,各个心惊胆战,没成想一夜之间,留了一个空的湖东给自己。
这几个世家都是朝中为官人数众多或身居要职的,不可能跟着走,所以张云龙从一开始谋划的时候就没有包括他们。
如今这些人也是福祸掺半,虽然朝廷必然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可是这几大家也不是傻子,马上在朝中运作了起来,力求把伤害降到最低。
毕竟,虽然湖东王走了,可是这湖东空出来的地,那何止是多出一倍来?既然这些人本就没有被湖东王拉拢,那就说明他们不是能跟着出海的那种性子。
这些人,本就是一副要当铁打地主的心态,现在各个摩拳擦掌。
不仅仅是他们,各方势力也都盯上了湖东这块肥肉,一时之间暗流涌动,就等朝廷的处理结果。
可怜赢夫刚刚一手整顿了言官,如今却要面对更乱的局势,谭正和孔穗也被他火速回归了内阁,毕竟这事情他一个人着实处理不了。
早几天,弹劾靠山王的奏折就雪花一样的飞来,不过那时候主要是以言官为主题,六部大员并没有动静,毕竟靠山王的虎须摸不得。
那些言官的奏章也多是含糊其辞,并没有真的提什么削藩之类的字眼,只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敢写一些真东西,剩下的都是把锅往赢夫身上甩,一通抱怨之后请赢夫顶多,这也是为何赢夫如此生气的原因。
没想到刚整顿完言官,就出来这么大的事儿,六部大员都坐不住了,联合上书要求严惩湖东王,还同时有几人字正腔圆的写了该限制藩王权利的事情。
这可就跟言官那些奏章不一样了,这种赢夫是要仔细看的,毕竟人家已经把办法给你写出来了。
可是一个个说的轻巧,这前几年刚死了个河东王,现在又走了个湖东王,蜀王大道崩碎至今没有恢复修为,吴王化作一颗大树,靠山王回了辽东。
看似是顺势而为的大好机会,可是赢夫觉得,太快了,也太巧了,好像有人布置好了一般,就在等自己着手整治藩王。
这些朝臣可以飘,可是赢夫知道自己不能飘,比起众位王叔他还是很稚嫩,他丝毫不怀疑,就算现在有王地藏这样的高手傍身,可是要是跟任何一位王叔正面对上,自己都讨不了什么便宜。
这时候他就很怀念杨孝严在的日子了,纵然如此大事,只要去问杨孝严,杨孝严总会跟他云淡风轻的笑笑,告诉他没事,该干嘛干嘛。
然后很快,所有事情就会在杨孝严一两句话内趋于平静。
想到这,赢夫其实并没有对张云龙有多大不满,准确的说除了湖东王不仅带走了太湖水师,还拐走了十几万百姓以外,赢夫其实心里并没有别的疙瘩。
毕竟对方是走了,而不是反了,在外人看来,总归都是觉得他是看到自己赶走了杨孝严后唇亡齿寒,害怕的逃了。
一时之间对于赢夫的威势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那些奏章上也多是这么写的,什么湖东王不臣之心久哉,今靠山王归藩,心生寒意,方才遁走。
看的赢夫舒服的很啊,这年头大秦因为刚打了两广的愿意,国库充盈,去年跟今年的赈灾都没什么压力,如今又收了吴地,眼瞅湖东也能收归中央,虽说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可是这种时候大家都牟足了劲,谁也不会哭穷的。
所以赢夫对于张云龙的出走,实际上是高兴的,朝中大臣也都是如此,集体上书要求严惩湖东王,也都是高兴的。
毕竟人都走了,大秦也就湖东水师一支强力的海上部队,剩下的都是小打小闹,毕竟这年头主要敌人还是北方游牧民族,海上就算倭寇入侵,也是陆战。
大秦对于大海的控制欲一直不是太强,这不是大秦的问题,是自古以来养成的习惯。
湖东王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要走的,别人不知道大海的好,可是张云龙这辈子都在梦想着征服大海,如今杨孝严准了他迈出这一步,他哪里还有不走的道理?
“你们说这事儿王叔他谋划了多久?”赢夫手撑着下巴慵懒的趴着。
“哼。”孔穗哼了一声,冷笑道:“十几万百姓,大小船只才五万余艘,根本拉不下多少东西,依我看,湖东王怕是已经往海外运了多年物资,恐怕已经在琉球上建起一座城了。”
谭正点了点头:“这些年,我等一直对海政没有过多管理,毕竟地上的事儿还没处理干净,实在没工夫,海上的事儿一向都是交给湖东王打理的。如今看来,虽然湖东王定然没有做勾结倭寇的事儿,但是那琉球岛称臣的首领,如今看来只是湖东王的傀儡罢了。”
“哼。”赢夫也冷笑了一番:“一个个的,上书要我严惩湖东王,怎么严惩?我倒想看看他们谁有本事打过去怎的?有人飘了,有人把朕当傻子,想着朕年轻气盛,定然会顺着他的推动做事,这人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赢夫的语气渐渐透出杀气,听的人不寒而栗。
孔穗低头看着奏折没有抬头,谭正也是如此,不过二人心中都是一阵惊讶,皇上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如今的赢夫,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当一位帝王真正成长为帝王,谭正和孔穗也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皇上圣明。”谭正回道:“皇上能看透,微臣着实没有想到。”
“嘿嘿。”赢夫笑了笑,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冲着谭正道:“师兄,你就别夸我了,这点事儿我再看不透,你说老师他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谭正也是笑了笑,虽然有对严淮不敬的嫌疑,可是谭正觉得,就算严老夫子还在,可能真的看不透这一点。
在严老夫子走之前那一年,谭正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位老师真的老了,思维远没有以前那么清晰敏捷了。
“这些年也辛苦师兄跟孔大人了。”赢夫突然说道,二人赶紧扭身还礼客套几句为国而为,不敢言辛苦之类的话。
赢夫却是笑了笑道:“内阁向来最少三人,如今已经空出一人太久了,之前一直思念老师,所以没有让人入阁,好在孔大人及时出仕,如今天下大定,这位置可是好多人盯着呢,也是时候找个人给你们帮忙了。”
二人没料到这么突然,之前虽然他们提过这个事儿,可是赢夫一直在推脱,没想到今日突然提起。
显然,二人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推荐的人选,其实孔穗也好,谭正也好,都可以称得上是足以名留青史的好官。
就拿二人准备举荐的人来说,都是他们分别考证过的适合入阁的人选,并非他们任何人的亲信。
其实大秦的文官体系虽然稍有变动,但是跟盛唐上大体一样,也几乎是数百年来朝廷的标准人员制度。
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出现权臣,入阁人选,都会从翰林这类清流官员中选取,这是从无数次的经验中得出的。
比如六部尚书,这些人各自都是一把手,门下本就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从六部尚书中去选,难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历史上有的是那被皇帝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阁老,几年翰林,外放,领六部要职,然后入阁,这是皇帝一手培养的自己的亲信,不过本朝现在显然目前并没有这种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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