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也没时间陪这群顽主抄话,看了眼自哀自怨的小年轻道:“哥们,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你也赶紧走吧,小心对方杀个回马枪过来。”
小年轻赶紧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别介,刚才你帮了我,我还没谢你呢。听口音,你是安徽来的吧?安徽哪的?”
“我是皖西六安的,今天才刚下火车,你怎么知道?”
“我在当知青那会就在安徽插秧,你们那说话很好玩。别人说脚丫子,你们那说决么头子。别人说行不行,你们那说照不照。”小年轻笑了,“你们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们喝杯酒照不照?”
“这个照!”陆远咧嘴一笑。
“好,我们走!见面是缘,大家都是朋友,我叫赵鹏。”
七绕八绕,走到一家私人开的饭馆。门口挂着用来隔热大帘子,这会正赶上饭点,里面也坐着三五伙人,都是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吃的热火朝天。
这年头没空调风扇又少,也没人巴巴的穿着西装装腔作势,自己爽才最重要,陆远把汗衫掀到肚皮上也做了回膀爷。
赵鹏点了几个炒菜,又要了些啤酒,笑呵呵的一瓶瓶的起开:“哥几个别客气,吃起来,喝起来。”
陆远上午下的火车,中午就随便吃了点馍馍,肚子早就造反了,吃了两块猪耳朵皮垫吧垫吧肚子,喝了口啤酒这才长出一口气,随口问道:“那肖芳是怎么回事?”
“别说了,她也是下放的知青,我们在安徽插秧时谈的对象,结果回来后刚开始还好,可后来就不怎么理我了。我听人说,她和朱亚东在一起了,就寻思着问问怎么回事。”赵鹏抹了一把嘴,叹气道:“结果她躲着不见我,今天我刚准备去找她,就被堵在胡同口了。”
“那朱亚东是干什么的,穿的挺排场。”杨文插了句嘴。
“他在暖瓶厂上班,老头是厂里的主任。要不是他老头,你认为他一回来就能找到工作?”赵鹏哼哼唧唧,心中怨念大的很。
陆远一听就明白了。因为当知青那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以为一辈子就扎根于此。但谁知道政策一变,允许知青返乡。所以后来常传出有男知青插秧时把人搞大肚子抛妻弃子,也有女知青和人山盟海誓甩脸不认账趋炎附势的故事。
这肖芳显然就是后者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往开里想。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难找吗?”好歹算是半个老乡,陆远也开导起来。
赵鹏叹气道:“她当初孤零零一个人去安徽,大粪挑不动,都是我来帮。月经带都是我上城给她买,几十里路来回,就两条腿走,我从来没叫过苦。她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好,我不信她这么绝情。”
陆远想吐槽吃好好的饭,说什么屎尿屁,真倒胃口。
瞅赵鹏真情流露,顿时同情心大增,也知道他用情至深,被伤的不轻,叹气道:“兄弟,你太蠢了,人家把你当备胎呢,你怎么还不明白!”
“什么备胎?”赵鹏听不懂。
“你想想,肖芳一个人去安徽插秧,无依无靠。陡然间遇到你这么个老乡,而你又对她这么好,没得其他选择了,她当然就想和你好一辈子。
结果现在大家返乡,又遇到朱亚东。人家是正式职工,老子又是干部。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当然不会选你这棵歪脖子树。
她要是想见你,早就和你说清楚了,别人拦都拦不住。又怎么会让别人来传话,教训你一顿?”
赵鹏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听到这话顿时脸就垮了。人家是干部子弟,又是吃商品粮的正式职工,他就是给人送煤的。
二话不说,直接吹了一瓶酒。陆远直摇头,感情这玩意,谁认真谁就输。
赵鹏连喘了两口气,平复下心情道:“不说这糟心事!陆兄弟,还没问你来京城干嘛?务工吗?这里活没后门,可找不到啊!”
“找活还要走后门?”杨文不了解。
“可不是,那么多人没工作,凭什么找你?除非像我这样给人送煤,要么在工地上给人搬砖都是辛苦活。上半年矿上要人,好家伙,你是没看见,多少人抢着去?最后被选上的,全部都是干部子弟,没关系你连第一道门槛都别想过!”赵鹏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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