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九年七月,庆州城,正午。
街市上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丹鸯大街上行人小贩络绎不绝,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庆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人间”因为朱红色的漆饰和那个招摇的招牌,在大大小小的店铺中尤为显眼,而偏街青石与丹鸯大街相比就显得有些冷清,因为青石街上大多是些老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青石地板经过风和雨的打磨变得光滑细润,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三两点青苔在肆意生长着。
衣服破旧的少年杵着一根树枝当做拐杖艰难的前进。他面如菜色,破旧的白衣上沾着血迹,脚步一深一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才来到这里的。
他用一只手捂着肚子,眼前的东西不知何时开始摇摇晃晃,身体轻的好像要飘起来,他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可刚走两步,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他一头栽倒了下去。
在他头砸到地上之前,一只手忽然托住了他。
“没事吧”李意匡问。
“没……”话还没说完,少年就晕了过去。
这时候,李意匡才发现面前这个少年的衣服上的血迹,心里一惊,随即把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快步走向偏街深处。那里是一间不大的医馆,门口晒着些常见的草药,李意匡带着少年刚进门,就大喊:“徐老头,徐老头!”
“又怎么了”许慷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手提一只精致的紫砂壶,正送到嘴边。
“你先睁开眼看看我这边。”李意匡说。
许慷缓缓睁开一只眼,看到李意匡扶着的少年,他一下子起身,又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李意匡摇摇头,“在街口晕倒了,你先看看怎么回事。”
许慷一手号着少年的脉搏,一手捻着花白的胡须,闭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嗯……没什么大碍,身上虽然有些外伤但都不严重,晕厥大概是因为劳累过度,又太久没有吃东西,导致气血不足。”
“那就好……”李意匡松了口气,“那他衣服上的血迹,不是他的”
“不是,”许慷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李意匡问。
“他身上的血迹,很让人在意啊。”徐慷幽幽的说,“看他的装束,倒像是难民,可是他衣服上的血迹,太多了,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又到底是怎么样才逃脱,然后来到这里的。”
“也许是逃难的路上遇上了山匪呢?”李意匡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我先把他带回去吧,等他醒了再说。”
“意匡!”许慷忽然抬起手一把拉住李意匡。
“怎么了吗”李意匡回头问。
“你无端帮助这个来历不明,还浑身血迹的少年,暂且不说其他的,万一他这一身血迹是仇家弄得,你就不怕仇家上门……!”许慷激动的胡子都在抖动。
“那就不管他让他在街上饿死吗”李意匡看着许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当年要不是父亲,我和姐姐也许早就在街上饿死了!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许慷也看着李意匡,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许慷叹了口气,松开了李意匡,目送着他远去。
......
少年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他茫然的环顾四周,晃了晃脑袋,然后用手抵着额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醒了呀,”李意娘笑了笑,“等会,我去给你端碗热粥来。”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少年转过头,窗外急雨连绵,他看的出神了,怎么这雨……像是谁的眼泪。
“来,”李意娘坐在床边,递过来的粥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少年急忙接过就往嘴边送,于是被烫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强忍着把粥咽了下去。
“慢点,我不跟你抢。”李意娘忍不住笑。
“哟,醒了呀。”李意匡走了进来。
“嗯。”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舀了一勺粥,吹去热气,可还没吹两口就又往嘴里送,果然,又被烫到了。
“你到底是多久没有吃饭了呀那么急”李意娘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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