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之相应的,也就必须承担家人全都注定早逝的痛苦……
正在思考间,汉斯看到他们愤怒时痛苦时哀嚎时失落时绝望时,一股股粘稠而不详的黑色气息流溢,最后汇聚成了一个人们对于疫医的标准印象:黑色长袍,鸟嘴面具,白手套,手术刀……等等。
“这就是我的诞生。”
汉斯听到幽幽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
“……”汉斯转过身来。“那么,你后悔了吗?在我们穿起这身衣服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才对,不然直接脱下来当个药剂师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汉斯指着他的衣服说道。
“你似乎误解了什么。我是异常,不是你们人类。我没有后悔的权力。我出生就是这样,不再是这样时是我消失之时。我是承载疫医们怨念的容器,不再是这样时也就不再存在……原本是这样的。”
汉斯感到渐渐脚踏实地,深海般光线扭曲的环境渐渐变得正常,然而一切平静后,你看见的却不是往日里自家的房间。
“我作为异常的‘概念’被零先生改变了。”“疫医”以一种赞叹的语气说道:“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就像神迹。”
“就是上次……那次你也在。不过你是个没有踏入异常世界的普通人,所以你看不到、看不懂。”
“当然,疫医们被不公正对待的怨念还是我的基盘。失去了这个,我也就会瞬间消亡。”
“但是现在的我,也被疫医们的信念所组成着。”
“他放大善意,压抑恶意,让两者最终近乎平衡。”
“怨毒的兽性消退了,理性的自我诞生了。”
“你瞧,现在我近乎能心平气和的跟你叙说我自己的存在。”
“我无法感谢他,因为他相当于把我杀死又复活。”
“但是不可否认,我欠他的人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术刀收起,同时却缓缓的将另一只手上的提灯高高举起,动作十分轻缓,仿佛惧怕于惊醒了什么似的。
在提灯光照下汉斯模糊的看见四周的景色。
自己好似身处一个巨人之中。然而周围是更加庞然而可怖的色彩,绚丽而变幻。
巨人在模糊的蒙昧中沉眠,万千明亮的眼睛在外界的虚空中闪烁,窥伺着巨人的身体。
然而巨人的身体被侵蚀着,腐烂着,大块大块的躯体变成肉泥从骨架上掉落。
然而奄奄一息的巨人依旧沉默。
汉斯的视野一片模糊,只是从那些扭曲着挤成一团的模糊色彩团块中猜测出了这些情景。
待他还想看到更多情景与细节时,却听到疫医仿佛在自己的耳边悄声细语:
“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机会……零先生召唤我从封印中归来,大概也是为了如此。”
“也许我还能将概念引申,进一步的……”
模糊的影像远去,汉斯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早已经重新坐回了温暖舒适的餐桌上。
他感觉自己处在之前的幻象中时似乎有些莫名的发冷。
他轻微的颤栗着听着“疫医”继续如同交代后事般的说着话,却也仿佛隔着一层纱般的莫名的有种不分明之感。
就好像还浸泡在梦境中一般。
“……零先生与我有恩,我没法拒绝他。”
“但是接下来我,我们,要面对的是神力而生的瘟疫,是神所意图的灾厄。”
“我没有神性。我面对那种东西不堪一击。”
“可是我被疫医的战胜瘟疫的希冀组成——好吧,即使是怨念中怕是也有针对瘟疫的怨念——我既然从沉眠中回归,就不得不去解决。”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也许零先生能动作快一些——在我没被神注意到、被神在弹指间毁灭前——把神的意图应对完成。”
“但若是我没法继续存在的话,我希望你接过这盏提灯,最后传承给后人。”
“就像你们……就像我们,疫医们,一直想要做并且在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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