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扬州的富饶,尚未有这样一座铜铸的庙宇。
曹世玉心中感慨,暗道:“好一个净念禅院,好一个胡教。”
曾经他在闲暇时读大唐一书,总觉得慈航静斋霸道无比,竟然号令白道,影响天下,选择明主,心中十分不以为然。
但是这一路走来,才知晓遍于天下的寺庙何其多也。
这些寺庙都有自己的田产,不但直接弄得香火,与信徒连接,而且也可以不事生产,专心练武。
因此有大把的高手可以调用,信息灵通之极,物资也极丰富,慈航静斋传人的师妃暄为万民找寻真主,无非是建在这个基础上。
不然的话,武功再高,也难以控制武林,更谈不上左右天下大局了。
这时,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曹世玉静静的观察着净念禅院,这座寺院内主建筑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铜殿为禅院的中心,规模完整划一。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其中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曹世玉处身的钟楼位于铜殿与另一座主殿之间,但相隔的距离却大有差异,前者远而后者近。形成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但亦令人觉得有点不合一般寺院惯例。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其他建筑物就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诵经声从铜殿之后相隔只有十丈许的大殿传出,寺内其他地方则不见半个人影。
最诡异的是除了铜殿前的白石广场四周和佛龛内点亮了灯火外,连诵经的殿堂都是黑沉一片,使人意会到假若走上白石广场,便会成为最明显的目标。
不过今晚明月当空,照得琉璃瓦顶异彩涟涟,寺内外通道旁的大树都把影子投到路上去,更添禅院秘不可测的气象。
“叮!叮!叮!”
三下清脆的磬声,从做晚课的大殿传来,念经声倏然停止。
整座禅院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唧唧之音,逐渐填满山头与寺院的空间。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和尚,鱼贯从铜殿后的大殿双掌合什的走出来。
排成长蛇阵的和尚,在一名有着令人懔慑的体型,与其他身穿灰袍的和尚有别的蓝袍和尚领头下,笔直走向了白石广场。
除蓝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禅杖外,其他人都手挂佛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相庄严,但又不虞因视野收至窄无可窄而跌倒。
二百三十二个老幼和尚,整齐地在文殊菩萨和钟楼间的空地列成十多排,面向菩萨佛龛。人数虽众多,却不闻半点声息,连呼吸声都欠缺。
除了领头那身穿着蓝色僧袍、身段高大魁梧的大和尚外,另外尚有像他般身穿蓝僧袍的三个和尚,形相各异,跟他分立四角。这是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
曹世玉居高望下去,暗忖这批和尚若组成一支僧兵,披上重甲,定能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咿丫!”
两扇高达一丈的重铜门无风自动般张开来,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空间。一个高挺俊秀的和尚,悠然由铜殿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阶之顶。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
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
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阿弥陀佛。”
众僧齐宣佛号,在四大金刚带领下,合什敬礼。
曹世玉神念如电,倏忽间便跨越空间,铜殿之内的情形顿时了然于心。
“和氏璧不在此处,这一趟白跑了。”
就在此时,下方一名护法金刚一声唱喏,全体和尚都如臂使指地,整齐划一地转过身来,面向高起达十丈的钟楼,合什施礼。
“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此语刚说毕,众僧一起念诵,木鱼钟磬,又遁着某一规定韵律于诵经声中此起彼落,连夜空都似沾上了详和之气,份外幽邃深远。
“当!”
一粒佛珠撞响了铜钟,敲得出令整座钟楼都震动起来的巨响。
但是钟楼上站着的那个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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