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盛边说便不时瞄向身边的少女,生怕对方误会了自己。
“瞧瞧,瞧瞧,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太后掩唇笑道,“咱们大越风流倜傥的十二皇子难得对自己的相貌如此谦虚,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赫连姑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太后娘娘谬赞了。”赫连嫣然低垂着眼眸淡淡自谦道,“民女蒲柳之姿,不过有幸生在赫连家。得以与十二殿下相遇,实属民女天大的福分。”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她平淡的语气却半点感激也无,似乎这一切都是应当应分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仿佛所有的幸运发生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竟然无一例外地觉得理所当然,还生出一种“这才是赫连氏女子应有的气度”之感。
“皇祖母取笑孙儿便罢了,嫣然毕竟是个女儿家,面皮子薄,还请皇祖母多多怜惜。”白盛紧着维护道。
“民间有句俗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来咱们皇家的男子也不能例外。”皇太后笑着直摇头。
“皇祖母所言甚是,”五皇子附和道,“十二弟素来讨女子欢喜,他可是眼高于顶呢,如今好不容易相中了赫连姑娘,自然是要倍加呵护的。”
“先平身吧,都起来说话。”皇帝打断了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赫连姑娘远道而来,加之献宝有功,赐与十二皇子同席而坐。”
自有內监将白盛与赫连嫣然引入席座,赫连家一众侍女也由司库女官领着出了大殿。
待众人坐定,皇帝坐直了身躯,道:“今日本是君臣同乐的宫宴,十二皇子病体康复,如今又定下了正妃人选,可谓双喜临门。今日,众位爱卿须得尽兴而归。来人,歌舞助兴!”
于是,丝竹声萦绕大殿,乐府舞姬妖娆的身段,鲜艳的红裙不知愰花了多少人的眼。
皇帝又将身形隐在龙椅宽大的阴影之中,冷眼看着底下的众生百态,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中满是漠然与不屑。
他谁都不信,无论是肱股老臣还是后起之秀,无论是后宫嫔妃还是他的亲生子女,甚至连他的生母太后也不能例外。
不管多少人一再催促他立下太子人选,他就是不肯。他的身子骨还强健得很,有的是时间与耐心慢慢的仔细的挑选最适合的接班人。
他是皇帝,是整个大越最尊贵的人,也是最孤独的人。
他先是国君,而后才是人子、人夫、人父。掺杂了权利,所有的情感都不再纯粹。
他的母亲疼爱他却也想控制他;他的妻妾敬爱他同时又千方百计的想为子女与自己的荣华富贵而算计他;他的皇子公主们敬畏他讨好他更甚于爱他这个父亲。
他对他们的招数心如明镜,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他也想看看他的孩子们能够优秀到什么程度。
直到这次十二皇子白盛忽然染了急症性命危在旦夕,他决定不再袖手旁观。
如今,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只能一个劲儿请罪的“时日无多”的白盛生龙活虎地回来了,他知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皇帝盯着席间一个劲儿给身旁女子布菜又时不时为其挡酒的白盛,先前真是小瞧了他,本以为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不想他竟得了天大的助力归来了。
如此甚好,既是他技高一筹,自己也乐得抬举一把。
眼下确实需要一个理由来打破这表面上的平静。白盛,的确是哥福泽深厚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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