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来原州的路上,赵之海就得到讯息知道了萧关已破的消息,这让他又惊又喜,惊的是五百多年从未陷落的须弥诸关和萧关已被戎人攻占了数座,这让他觉得今次抵抗戎人之战恐怕并非易事。
喜的是正因为雄关被破,如果抗击成功,则自己无疑将立下自姚君以来天下从未有过的不世战功。
到那时自己不仅可以稳压方家,或许就连雍家也不足为惧了。
此刻,他刚刚听完自己的弟弟赵之泽跪在地上讲述完戎人侵关以来各处军报。
赵之泽在叙述中也着重强调了丢关失地非战之罪,而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状况,那就是纷纷而起的内应。
赵之海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仍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样子,这就让赵之泽愈发恐惧。
说实话,此刻上位坐着的如果是雍栾或是方元恒或许自己也没有这般恐惧,但唯独这个从小就异常严厉的哥哥却让自己如坐针毡。
他知道哥哥的脾性,那就是永远也不会让别人知晓他将要做的事情,作为亲弟弟的自己也是一样。
“赵之泽。”
厅内一片寂静声中,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赵之海有些薄的嘴唇里发出。
大厅内跪着的一干人等都轻轻抬起了低着的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赵之海所讲。
“在”
赵之泽颤巍巍回了一声,仰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赵之海依旧用无喜无悲的声音讲道:“月前萧关被围,介鸳曾六次谏你发兵相救,你为何不救?”
赵之泽顿时面红耳赤,他以为是介鸳在背后告了自己一状,就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介鸳。
而介鸳也是露出一脸惊讶,但随即又恢复如常。
见赵之泽未曾答话,赵之海也不追问,又问道:
“萧关被围后,介鸳曾三次谏你火速将龙德、泾阳、乌氏、朝那、大原五县守军调到各关隘协同守备,你为何不听?
只采纳将戍边更卒就近安置的下策?”
听到这里,不仅介鸳微微皱了下眉头,赵之泽的身上也发起了阵阵冷汗。
除萧关外,其余五县均由地方贵族把持,这几年仅仅吃空饷,克扣军粮物资就让赵之泽以及地方豪强家族赚了个盆满钵满。
战事初开时,介鸳曾多次建议发五县之兵协防各关隘,但赵之泽却知道,若是按照介鸳的办法,当这五县发出援兵后,各县可就没有守备的军士了。
本来赵之泽等人是想在戎人开战前尽快补齐缺口,但没想到戎人提前侵关,所以猝不及防下各县根本就无兵可派,又怎能听介鸳的建议而为。
对于介鸳而言,各县吃空饷之事自己虽然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一些,但他并不知道事已糜烂到了如此地步。
当初赵之泽不听自己的建议,他只道是赵之泽怕绕过萧关的戎人攻击原州,让各县留着兵力支援自己所为。
而因为当初自己也并不知道戎人有内应的事情,所以就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后来各关被破后,他才知道各县的实际情况。
赵之海见赵之泽仍然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内心中也是一叹,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深受父母溺爱,父亲临终还嘱托自己务必照顾于他。
虽然长幼有序,但如果当初父亲亡故之时不是因为弟弟太小的缘故,或许这个世袭爵位也不会轻易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总的来说,他也算对这个弟弟仁至义尽了。
这些年来不顾他方势力的阻碍,让这个纨绔不堪的弟弟一步步登到州卿的地位,自己也是做了相当努力的。
他内心叹了口气,第一次用带有一丝惋惜的情绪说道:
“你若是听了介鸳的建议,或许这七关也丢不了,但你终是没有糊涂至极,还是采纳了介鸳的下策,不然这七关或许都会丢的,而你原州诸县此刻城头插着的也不再会是玄武大旗了。”
“阿璊错了,阿璊错了,求大哥饶我一次,让我将功折罪吧。”
赵之泽此刻若是再听不出自己哥哥话中音,那便与白痴无异了。
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自己完了”四个字,此时只能向哥哥不停的叩头,想让哥哥看在血脉的份上帮帮自己。
“你可知错在何处?”
听赵之海问话,赵之泽连忙说道:“错在不该不听介子大人的谏议。”
赵之海摇摇头,道:“今次君上拜赵某为上将军,授予前线生杀任免大权。”
说到此处,他拿出了秦国国君赐予他的印信,这印信是上将军统兵虎符,此前数年均是在方元恒手里,这次拜了赵之海为上将军,便转而交由赵之海保管了。
赵之海拿出虎符,只是佐证一下方才自己所言属实。
这本是虚礼,也不会有谁傻到去验明真伪。
赵之海见无人答话,就将虎符又收了起来,冷声喝道:
“赵之泽管辖原州各县军务,克扣军饷,虚报兵目,大战期间指挥昏聩,致使武藏关、云母关、栖霞关、碧潭关先后沦陷敌手;
萧关被围时未能及时发兵解救,造成萧关被破。
令!
即日免去赵之泽原州州卿之职,绑去西京司寇处详查。
着介鸳代行州卿职务,为我大军操办后勤粮秣诸事宜。
雍云祈丢城失地,纵然是受叛军突袭,但身为主将也难辞其咎,依大秦律本该枭首,但念其在萧关破关前,在阵前杀敌有功,且又于关破后诛杀叛军四千,功过虽不能抵,但免你将军之职,贬为裨将军,收拢萧关逃亡军士,随我杀敌报国。”
随后,赵之海又下达了一番训令后便不理瘫坐在厅下的赵之泽,起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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