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元一脸惶恐的站在那里,赵之海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
但他转念又想,这马元恐怕也是从未见过像自己这般大的官员,一时失态也是正常。
但日间所观樗里骅,虽然也很紧张,但言行谈吐间却颇为镇定,单从气度上讲,并不是马元所能比拟的。
赵之海能做到这般高的官职,那也是在人堆里生生挤出来的,对马元樗里骅两人初见时的表现两相对比之下,就对那封战报也生出来些疑虑。
他心中嘀咕,恐怕当初玉霄关退戎之事,多半是樗里骅的功劳吧。
赵之海面无表情,只是轻声向呆立屋中的马元说道:“马元,你且将吴勐是如何来你玉霄关,你等又如何领兵来援之事向我道来。”
“啊。”
马元听闻赵之海要问他此事,心中不免放松了下来,连忙口中称是,说道:
“吴将军是前日夜在我玉霄关下山野中迷了路,误打误撞下遇到了我军设在木獬关下的哨所,哨所内兵士就引他们来到了玉霄关。
原本吴将军昨日就想要领兵回去救援大军,但被樗里大夫阻止,说是戎人蓄势待发,与之相拼胜算不大,到时非但无法救出上将军和大军,恐怕连救援兵士们都会深陷囹圄中。
所以樗里大夫与吴将军商议后,定下了今日一早待戎人攻击营寨,我们再从后偷袭戎人中军之计。”
赵之海点了点头,但他内心里却极为震惊,这樗里骅之计看似简单,但却算准了戎人今早攻营定会倾巢而出,也算准了秦军将士生了死志。
这才能直捣黄龙威胁到戎将性命,令他不得不撤回戎兵。
而生了死志的秦军却能一鼓作气,以死相拼,不仅击退了戎兵,而且取得了难得的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果。
无论是攻击的时间,还是戎秦双方将领、兵士的心态,他都算的极为准确。
赵之海也知道,只要途中有一点变数,那么今早的大战依旧会以自己全军覆没而告终。
在感叹完大江后浪推前浪之余,赵之海又向马元问道:“你玉霄关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兵士,据我所知上次大战后,你部仅存不到千人的兵力。”
马元连忙笑道:“上将军有所不知,半月前总制府来报,着龙德等县迅速征发兵士更戍,并且向尚未失守的各关隘派去援兵,所以龙德县募兵五千后直接派发三千兵士支援我玉霄关,现下我关共有士卒四千人。
今早樗里大夫领兵三千,与吴将军三千人兵合一处共计六千人去救援的大军。”
“樗里骅现在还是五百主吧?”
马元听赵之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与自己所说毫无相干的话,不禁愣了愣神,赶紧说道:“上将军说的对,上次总制府嘉奖,我与樗里大夫都各自升了一级,现我为千人,樗里大夫为五百主。”
赵之海听完后点点头,口中喃喃说道:“看来有些委屈了他。”
马元并没有听清赵之海所言,却又不敢询问,只好伸长了脖子,疑惑的看向了赵之海。
赵之海对马元不再询问,只是轻声说道:“说来你也算是自己人,来,扶我起来出去走走。”
马元一听此话,兴奋之情犹如春风入骨,全身瞬间汗毛大开已是酥麻了起来。
面前这位中年人,可是当今大秦除国君和国亲外,他姓中的的第一人啊。他竟然说马元是自己人。
到底马元仅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纵然压抑住内心中的狂喜,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赵之海看着这个手忙脚乱来搀扶自己的青年人面带微笑道:“元儿,你舅舅与我也算是良友,你年纪尚小在玉霄关能有此作为也是难能可贵,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不过,你也当记住,要琢磨心志,万事不要太过随心所欲。”
马元听赵之海唤自己为“元儿”,内心里更是一阵狂喜,他赶紧在一旁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如果家人们能够听到上将军对自己所说的话,那定会在宗祠烧香祭奠,感谢列祖恩德了。
马元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之海出了关楼。
此时虽已是夕阳刚落,明月初升,但玉霄关外的群山却仍然隐约可见,煞是好看。
赵之海停住脚步,隐约看见西方群山内云海缭绕,不由得心中一震,自觉如同恍然隔世一般。
关内外的军士们在月光和城头突然亮起的火光中见上将军出了关楼,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赵之海见状轻轻拍了拍马元的手。
马云瞬间明白了赵之海的意思,赶紧向兵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
赵之海见马元也是聪明,又向扶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轻轻拍了拍。
在赵之海的内心中,不管马元是张孜彧还是顾道远的外甥,总是自己的晚辈。既然是晚辈,就让这个处于低谷和失落中的中更大人生出了一丝急需的、不想要割舍的亲切感来。
见远处吴勐和尹芳向自己走来,赵之海就向马元示意搀扶他去关城城头,那里可以观察到关内外的全貌。
马元不敢违背,连忙小心翼翼的扶着赵之海向城头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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