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想起自己与夫人成亲近三十载,感情亦尤为深厚,不由地感慨道:“令堂和令尊伉俪情深,当真让人羡慕。”
谢文萱端详着手中的绢帕,轻道:“是呢,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这种花,不仅仅因为看到它就像是见到了母亲,让我感到既温馨又踏实,仿佛母亲就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而是更加懂得母亲对子女深重的爱,为了将一个新生命带到这世上,不但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就算让她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子欲养而亲不待,虽让人觉得可悲,却也让我懂得感恩,感恩母亲孕育了我,感恩所有真心待我的人。亦让我顿悟其中真理,从此我便要以善待人,以真待人。”
“令堂若在天有灵,得知你一片孝心,定心甚慰。”
沈舒窈听完老掌柜的述说,当真觉得先帝果然有眼光,这个谢文萱确是仁孝之辈,当得起这个晋王妃,“我与这位谢小姐倒是有过数面之缘,的确倾城绝色,端庄娴静。能从对亡母的怀念中悟得为人的道理,当真称得上本朝女子之典范。”
“若说是在两年前确实如此,如今老朽却有些看不懂文萱小姐了。”掌柜的慢慢地翻开账本,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
可这一席话却不偏不倚,尽数落了沈舒窈的耳中,她几步绕到柜台前,道:“掌柜的,你说的看不懂是何意?”
许是她的动作太快,冷不丁地吓了掌柜的一跳,稍稍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拨算盘的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文萱小姐每次来店铺,只选一些华丽的衣裳,却不再提绣萱草的绢帕了。直到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她才说人的品味是会变的,逝者已矣,生者亦如斯夫。”
“这话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她的母亲的确过世良久。”沈舒窈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朽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她这两年有些许变化,虽然依旧端庄善良,又好似少了几分轻灵之气。”掌柜的摇摇头,道:“或许是年纪渐长,想法也不一样了。”
沈舒窈蹙眉沉思了半刻,从袖口抽出一条绢帕,呈到掌柜的面前,道:“掌柜的可见过此物?”
掌柜的微眯着眸子,接过绢帕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道:“这条绢帕乃文萱小姐所有,如今为何会在姑娘手中?”
“掌柜的为何笃定,此绢帕属于文萱小姐?”沈舒窈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神情略微严肃地盯着他问,“你应当知道,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绢帕,并无特殊之处。”
“绢帕虽是普通,可是它的绣法却很特殊。”掌柜的捋了一把胡须,缓缓道:“实不相瞒,我家夫人年轻的时候曾是宫中绣娘,有一次文萱小姐来了店铺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就请我家夫人为她的绢帕上绣一束忘忧萱草。”
“夫人见堂堂一个官家小姐毫无架子,居然请求她为她的绢帕添一束花,便爽快的答应了。可谁知即将完工时,夫人的手被针扎了,流的血珠不小心溅到绢帕上,染了萱草上的花蕊。为此夫人焦急不已,本想向文萱小姐请罪,没想到她非但不怪罪,反而说此乃画龙点睛之笔,往后的绢帕都这样绣。”
“夫人虽纳闷,但也深知是文萱小姐不计较她的过错,是心胸宽广之人。此后她便用赤色底线代替了被沾染的花蕊,是以文萱小姐的每一条萱草绢帕都是如此。”
沈舒窈手肘撑在柜台上,手托着下巴,略略思忖,道:“那令夫人可曾为别的女子绣过同样的绢帕?”
“不曾,夫人年纪大了,早些年在宫中就熬坏了眼,是以才有了本钱开这间铺子,且铺子里请的绣娘众多,根本无须她亲自动手,那次若非文萱小姐相求,老朽是断断不会再让她绣的。”
沈舒窈微微点头,随即与季慕白并肩出去。
骄阳炙烤着大地,人也容易困乏,沈舒窈昏昏沉沉地斜靠在马车锦缎上,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角挂着涟涟泪花,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莲儿和车夫各自坐在车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季慕白身躯往沈舒窈那边挪了挪,将她轻轻扶靠在自己肩上。
看着如此恬静的睡颜,均匀的呼吸,季慕白轻轻抚摸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将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轻绕到她的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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