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仁浓眉紧皱,不放心地道:“师娘,那万一此乃邪魔狡猾故意为之,正是为了取信我们,岂不就糟了吗?”或许是太过在乎,宋大仁反倒比其他人更着急,而这着急背后,却正是想为那少年排除这些嫌疑。
因为只有理清嫌疑之后,那少年才有机会留在山上救治。
田不易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徒弟,闻言当即便道:“不会。为师刚才所说,此子受创严重并非虚言,只不过他的伤主要不在身体,而在神魂。他只是个普通人,神魂的重创却像是经年累月为人折磨所造成的,因为如此狠辣手段,为师才推测伤他的可能出自魔教手笔!若如你所言,断不至伤他至此。”
说到此处,田不易看向对面的妻子苏茹:“你之前去后山查过,可有收获?”
苏茹摇了摇头:“没有。除了那孩子出现的地方,干枯竹叶有所凹陷,其他各处并无一点痕迹,好似他凭空出现一样。甚至那孩子身下的凹陷,看痕迹也十分新鲜。”
田不易呵地冷笑道:“能不新鲜么,若是多捱上一阵,此子定然性命不保!”随即面上一沉,所有所思地嘀咕道:“莫非,此事有高人在背后主导?”大竹峰其他弟子只是听着,不发一言。
宋大仁忽地想起一事,从衣襟中取出枚一节手指大小的白玉玲珑塔,双手奉到田不易身前。
“师父,这是弟子为他换下衣物之时发现的,您看能够寻见一些端倪?”
田不易接过那白玉塔,放在手中细看。塔分三层,塔顶尖端有一个小孔,可以穿透细绳做成挂坠。田不易看了几眼之后,随手便还给了宋大仁,不以为意地道:“此物材质不错,放在凡俗也是贵重之物。不过也仅此而已,它没有半点灵气波动,显然并非出自修士之手,想来是此子家人送与他佩戴的护身之物吧。”
苏茹在旁边,也看到那白玉塔的模样,同样未曾看出什么。她明眸在田不易身上转了一转,皓齿微启,说道:“与其你我在此胡乱猜测,倒不如等他醒来,有何疑惑大可直言询问,何必此时费那么多心思?”
田不易叹息一声,说道:“此子神魂受创如此之重,且不说能否真正醒转过来,即便醒了,也大有可能痴笨呆傻,恐怕同样什么都问不出来!”
苏茹秀眉微颦,没有说话。
宋大仁同样脸上严肃,浓眉紧皱。
就在此时,宋大仁忽地听得师尊的声音:“大仁。”他连忙回答:“师父,弟子在!”
田不易已然从石凳起身,瞥了他一眼,道:“擅自将身份不明者带入大竹峰,你可知错?”宋大仁并不推诿,当即俯首下拜:“师父,弟子知错!”
“师父,大师兄他也是为了——”
其他师弟们,一看田不易似要惩处于他,顿时不再沉默,纷纷开口求情。只是话没说完,便被田不易一声呵斥止住。
“闭嘴!”
众人虽还想再说,又怕求情反倒牵连大师兄,一个个顿时不知所措,却也不敢再言。
“大仁,你擅作主张有错,但念你所做是为了救人,为师便罚你照料此子一应之事,你可服气?”
宋大仁点头,回答道:“弟子愿意受罚!”
田不易满意地捋着颔下胡须,只觉这大徒弟虽然有时木讷而不知变通,但至少心性正直无碍,修为也勉强入眼,好生打磨自可成器。或许未来,大竹峰一脉还得靠他来撑起呢。
心念至此,又看一眼其他畏畏缩缩毫不成器的家伙,喝道:“你们几个整日无所事事,但凡有点响动便围拢过来,怎么不见修行的时候这般主动自觉?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之后为师亲自考较你们修行,不合格者往后修行时间通通加倍!”
一通喝骂,田不易迈着八字步,神清气爽地与苏茹一齐离开。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田灵儿,笑嘻嘻地看着一应苦着脸的师兄们,蹦蹦跳跳的跑了,只听到身后一阵有气无力的齐声话语:“恭送师父、师娘!”
田不易当真是生怒惩处弟子吗?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为了维护一己威严,同时借此教导被他看重的大弟子宋大仁,告诉他虽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法度订立便不可废弃,不然与不立规则法度有何区别?
此为一脉首座必须明白的道理。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
转眼便是过去了三月,大竹峰上迎来金秋时节。
只是因为大竹峰上丛生的“黑节竹”占据广袤区域,除了前山少量的树木之外,整座山峰依然笼罩在苍翠的竹海之中。
三个月里,宋大仁除了日常修行之外,便是兢兢业业地照料床榻上躺着的沉睡少年。虽说有惩处的缘故,不过他一粗豪汉子,照料这个少年却显得颇为细致耐心,并未有敷衍之处。
说起来,田不易的心思,宋大仁终是未能领悟。因为他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事情应当受罚,虽然再来一次,以他侠义心性仍会如此行事,可惜田不易一番苦心白白浪费。
田不易显然用错了方法。
比起借事隐喻,而后让弟子自行领悟,寓教于事来说,宋大仁明显更适合直接语重心长的教导。不过,身为师长,又是道家修行高人,如此机锋行事显然更能让人感受到乐趣与成就感。
以田不易看似威严肃穆,古板而不苟言笑,实则心有玲珑的性格而言,如此故事想必未来是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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