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萍儿、腾族长和萧谷主。”柳寻衣苦涩道,“他们和云追月的关系非同一般,感情也十分深厚,我不能只顾自己痛快,不顾他们的感受。尤其是萍儿,一直将云追月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我无法想象萍儿得知云追月的死讯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你担心萍儿得知真相后不肯原谅你?”
“她不肯原谅是小,为此伤心是大。”一提起云剑萍,柳寻衣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宠溺与怜惜,“我答应过她,再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我必须说到做到。”
“这……”听到柳寻衣的解释,谢玄本欲辩驳,可话一出口却又心念忽转,从而面露沉思,“若是如此……云追月还真的不能一杀了之。”
“难道谢二爷也能理解萍儿对云追月的感情?”
“惭愧!我担心的不是萍儿和他的父女之情,而是云追月的死……极有可能影响我们和湘西腾族、绝情谷的关系。”谢玄断断续续地答道,“你是萧谷主的儿子、腾族长的外孙,可萍儿也是他们的至亲骨肉。万一萍儿因为云追月的死而记恨你,再加上云追月和萧谷主、腾族长的渊源……恐怕连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会受到动摇。如此一来,贤王府和绝情谷、湘西腾族的结盟必将受到极大的冲击。”
“这……”
“不行!不行!不能冒险,至少现在不能冒险。”谢玄先是自言自语,后又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你说得对,云追月不能杀。我们和他能不撕破脸尽量不要撕破脸,万一事与愿违,真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也要让云追月主动挑起战端,我们绝不能授人以柄。相比于龙象山的去留,当然是绝情谷和湘西腾族的拥护更加重要。”
其实,谢玄的话只说出一半。休听他口口声声“我们”、“我们”,实则他真正害怕的不仅仅是萧芷柔和腾三石的“疏远”,更是柳寻衣的“背叛”。
毕竟,凭萧芷柔和腾三石的心智城府,无需任何证据也能猜出杀死云追月的始作俑者是谢玄。如此一来,他们动摇的不是和柳寻衣的关系,而是和谢玄的关系。
即使离开,他们也会带着柳寻衣一起离开。而这,才是谢玄真正担忧,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敢挑明的事实。
“有萧谷主和腾族长坐镇,料想云追月不敢投靠金复羽……”反复权衡利弊的谢玄不住地安慰自己,“也许是我杞人忧天……”
“谢二爷,有些事我一直想向你问清楚。”踌躇再三,柳寻衣终于下定决心,将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向谢玄和盘托出,“我明白你的担忧,也明白你对我的关心,只不过……我们为什么非要和金复羽拼的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各行其道,彼此相安无事?”
“这……”
忧心忡忡的谢玄被柳寻衣突如其来的疑虑问的一愣,呆呆地望着一本正经的他,竟然半晌没能做出回应。
“谢二爷,难道我……说错什么话?”
“不……没有……”谢玄渐渐从恍惚中清醒,仓促应答,“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是哪样的问题?又有什么不妥?”柳寻衣被谢玄的反问搅得一头雾水,语气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坚定。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谢玄吞吞吐吐,语无伦次,似乎在反复雕琢自己的措辞,却又迟迟找不到精准的字句表达内心的想法。踟蹰良久仍一无所获,索性不答反问:“寻衣,难道你认为我们不应该和金复羽争斗?”
“如果金复羽没有主动发难,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发起挑衅。”在谢玄近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柳寻衣的回答显得有些犹豫,“这番话……其实我早想对你说。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我今晨睁开双眼,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中原武林的格局因为我杀死清风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陌生人变成血脉相连的至亲,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诸如金复羽,竟一下变成我不共戴天的死敌。萧谷主、洵溱、你……甚至连潘姑娘也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感。仿佛我昏睡一夜,醒来后我不再是我,所有的事都变得……莫名其妙。”
“不是错觉,江湖的天确实因你而变,而且是巨变!”
“话虽如此,但对我而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柳寻衣低头打量着伤痕累累的自己,语气有些酸楚,又有些无奈,“若说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在世上再也不是孤苦伶仃,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娘和外公,而且和失散多年的妹妹重逢团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思来想去,我仍是我、柳寻衣仍是柳寻衣,又有什么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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