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公然抢劫文物,抢完还回所住宾馆等着被抓,这智商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不不不,等一下,也有可能是个天才,他故意走了这步棋,然后装成精神不正常的样子,既能借着精神疾病逃脱法律的制裁,又能悄无声息地昧下文物。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些年妄图借着精神病逃罪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惜啊可惜,这次遇上了我。
我看了一眼文件的首页资料,这个人叫李司,照片看起来斯文白净。
“喏,长得像个人样吧!”马队长义愤填膺,“我跟你说严医生,你千万别给这孙子骗了!”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病?是装疯卖傻?”我扬了扬眉,心中暗想,果然是个装病的。
“这我哪知道?你们负责鉴定,你们是专家,你们说了算。”马队长嘿嘿一笑。
“行,我先跟他谈谈吧。”我还了一个假笑。
“好,你先跟他谈谈,但是千万别给这孙子骗了!”马队长再次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我打开诊查室的大门,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张长方桌和两把椅子,嫌疑人正对着大门,看起来十分苍白,比照片上更加瘦削。
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桌面,神情有些呆滞。
马队长跟了进来,我关上门,走向桌边。
这个时候,那个原本呆滞的嫌疑人突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们,面部瞬间扭曲起来。
他“唰”地跳将起来,却因为手被拷在桌腿上,无法挣脱。他玩命地拽着手铐,最后躲无可躲,便矮身下去,钻进了桌底。
长方桌是通透的,我蹲下身子,静静看着他。
他双眼紧紧盯着我,口中低低呜咽着,发出一种类似猫狗护食的威胁声。
“出来!”马队长喝道。
“你好,我是负责精神鉴定的医生,我姓严,严昱。”
这演技未免有点浮夸,我心里再度冷笑,站起身来,不再蹲着与他对视,而是在桌前的椅子处坐了下来。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请你坐上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你的鉴定完全没有帮助。无法出具精神鉴定,就会按照完全行为能力人量刑。”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这个李司看上去完全没有从桌底出来的打算。
马队长的耐性看上去已经要到极致了,分分钟要冲过去硬把李司拽出来的样子。
“快出来!别装了啊!”马队长终于忍不住怒火了。他绕到桌后,一把抓起李司。
“马队长。”我走过去想劝住马队长,去没想到李司看到我过去,竟然回过头一把抱住了马队长,钻进了他怀里。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前一秒还在暴怒,后一秒就突然被抱住的马队长整个僵住了,双手悬在空中,不敢去碰触李司。
李司对我的恐惧,似乎比对凶神恶煞的马队长还大,这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我走到门边,脱去白大褂,兴许是这件衣服的关系吧。
穿着便服的我,再次走了过去,想把马队长从地上扶起来,他现在被李司以一种不雅的姿势紧紧抱着,半蹲半坐,看起来十分吃力。
好不容易挣脱了李司八爪鱼般环抱的马队长,满脸的生无可恋:“我出去抽根烟,你跟他谈。”他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按照规定,你需要在场。”我看了一眼又要往桌子下面钻的李司。
“我马上回来。”马队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行了现在就我们俩了,你出来吧。”我去拉李司,想让他从桌底出来。
“给你给你…”李司突然对我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口中喃喃自语,“第三个…埋好的…给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谁要杀你?”我问道。
可是李司根本不理会我的问话,还是喃喃重复着那几句话,磕头如捣蒜。
经过这第一场诊查的李司,病情迅速恶化,进入了痴傻状态,先后换了三个医生鉴定,高科技的手段也都用上了。
最后,他被鉴定为突发性精神病,发病时具攻击性,入院治疗,专人看护。
他这不同寻常的情况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我仔细研究了这起案件的全部卷宗,以及事发时的录像。
老华侨捐赠的文物众多,珍贵的大件的,都有相关文件,但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是没有文件的。
李司当时似乎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什么,因为背对着摄像头,所以无法确定他拿了什么。
只知道他维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很久,久到和他一起工作的人员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询问,然后那人被李司一拳击倒,随后李司便跑出了监控范围…
这也是为什么卷宗上对李司到底拿了什么语焉不详,因为根本不知道他拿了什么,拿了多少,甚至他到底拿了没有,都无法确定。
清点之后,大件的珍贵的文物没少,李司的父母都是高知,他本人履历也颇为良好,之前也没有过案底,所住宾馆,住家全部搜过了没有发现失窃文物。
有鉴于此,上面便也没有了严惩的想法,对于最后给出的突发性精神病的鉴定,也就顺水推舟的认可了。
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李司入院后,因为被判定病发时具有攻击性,所以被安排在隔离区,属于限制自由型的病人。
我去看过他几次,他不再惧怕我。事实上,他不再惧怕任何人了,他只会痴痴傻傻静静坐着,目光呆滞,口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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