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地善良,虽然这雇佣兵算是敌对的势力,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情形他还是有点难过。
这时候,那个雇佣兵突然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韩星赶紧冲过去问道。
“黑疙瘩害…害…”
那雇佣兵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地道。
“不过他也…呵…好几枪…活不了…呵…”他还没说完,便没了声音…
严昱摸了摸他的脖颈:“死了。”
“他是说他们变成这样是因为小黑…?小黑也中了好几枪?活不了了?”
肖奉国看着严昱,情绪有点激动:“是这个意思么?”
大家都不说话,没人能确定雇佣兵说的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下去看看!”肖奉国转身就要往通道口去。
“我跟你去。”严昱说道。
他知道肖奉国心系鬼脸人的安危,更知道肖奉国是个固执的人,此刻劝是肯定劝不住的,只有和他一起下去,起码有个照应。
“好不容易上来了,为什么还要下去。”官云衣阻拦道。
肖奉国没理,直接钻进了通道口,严昱也紧跟着进去了。
“我也去!”韩星本来就对里面充满了好奇,这会儿有机会岂会放过。
“疯了!一群疯子!”
眼睁睁看着三个人又下了通道,官云衣忍不住骂道,然后又生气又无奈地在帐篷边坐了下去。
黄士季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圆通的下落。
不过他没有跟着严昱他们进去,他不想冒这种没必要的风险。
程卿也没动,站在那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卿姐…他们又下去了…”钟义看了看程卿。
程卿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你也想去?”
钟义赶紧使劲摇头:“不想不想!我不想去!我待在这里比较好!”
“黄先生觉得是什么情况?”程卿问黄士季道。
黄士季摇了摇头,反问程卿道:“程小姐是怎么想的呢?”
“鬼脸人和罗亚当时如同久别重逢的故交,不说二话就跟他走了,又为什么会和他们起冲突呢?”程卿皱着眉。
“那鬼脸人虽然暴躁,但脾性淳厚,不是奸诈之人。突然出手如此毒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他现在中了枪在底下,本身应该已经没有战斗力了,甚至是否活着都是问题。若说还有危险,那应该多半是来自一些机关。他们不是莽撞之辈,若是遇险必会及时退出的。”
程卿的一番话,前半段是说给黄士季听的,后半段却是说给满脸忧色的官云衣听的。
严肖韩三人又费了一番功夫回到石室,三人带着三只手电,肖奉国和韩星手里有两把枪,其他装备都没有带下来。
他们进入罗亚他们选择的那个门,一路朝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岔道。
“跟着血迹走。”严昱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血迹。
一路上经过数个岔道,好在都有血迹可循,虽然一直有血迹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在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在又一条岔路上,第一次出现了两个方向都有血迹的情况。
“两边都有血迹。”韩星皱眉道。
“这边的血色鲜艳,像是新的,这边吧。”严昱指了指左边的路。
韩星和肖奉国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往左边走去,没走多久,就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狭小的石室。
在严昱手电的光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石室内的角落歪着一个人,低着头背靠着墙壁,脚部伸直,双臂耷拉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点像小黑…”严昱并未急着上前,他打直手电仔细看着。
“那群人里只有小黑的身材能这么高大。”那人虽是歪坐着,但是明显能看出来身材魁梧,所以他才作出此猜测。
肖奉国往前走去。
“小心老肖!”严昱提醒道。
肖奉国应了一声,继续前行。
严昱和韩星成犄角之势跟在他身后。
肖奉国走到那人面前,手电照及的部分可以看到那人身上有很多伤口在向外冒血。
“看这衣服应该就是黑疙瘩了,再看这些伤,明显是枪伤。”韩星晃了晃手电,“不是说他中了好几枪么?”
肖奉国走上前去,轻轻扶起那人的头,小黑那张黝黑的脸庞映入眼帘。
此时,那张曾满是坚毅硬朗的面容看上去是那么憔悴,那么苍白。
严昱也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小黑的伤口,然后朝肖奉国摇了摇头。
“还没死,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了。这情势,撑不了太久。”
肖奉国心中难受至极,他用手轻轻拍打着小黑的脸。
一拍之下,那鬼脸人竟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严昱他们,挣了一下似乎想起身,可是又使不上力气,他的目光看上去已然十分涣散。
他身上有多处枪伤的伤口,都在朝外冒着血,身上裹着的布衣已经几乎全部被血浸湿了。
“小黑…”严昱心里也有点难受。
虽然明知道鬼脸人听不懂他们说话,也不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可严昱还是希望他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
肖奉国看着奄奄一息的鬼脸人,突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他猜想,最早把自己从水中救上岸的,应该就是鬼脸人吧。
这样算起来,鬼脸人救过他两次,是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了,要是没有鬼脸人,自己这会儿恐怕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而严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他看着鬼脸人那张黝黑沧桑的脸,深深叹了口气。
可能在直觉上,他一直知道鬼脸人不是坏人。
其实说起来真正的坏人应该是他们,是他们这些外人的到来破坏了他一直守护着的宁静,摧毁了他一直保卫着的家园。
严昱猜想,鬼脸人应该那骨雕守卫的石室墙壁上记载着的,那些不肯背主投敌,宁愿拖家带口隐居在这荒山里的忠义之士的后代。
他一直恪守着祖训,守护着这块土地,守护着先人们的遗骸和他们不愿为人知晓的秘密。
哪怕到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没有背弃,没有离去。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也许他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先主什么上古神镜。
或许,他只是淳朴而简单地把这里当成故乡一般眷恋着守护着,不肯离开,不忍离开。
一个人能做的很少,只手空拳一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全副武装的入侵者?
一个人能做的也很多,他用一辈子,一条命,完成了他一个人的忠义。
鬼脸人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泪流满面的肖奉国,那是一个小型的弓弩。
严昱还记得,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他用这个一箭射掉了探照灯。
他还打断了钟义的肋骨,暴揍过韩星,也揍过自己和肖奉国。一个人把他们一队人弄得鸡飞狗跳。
鬼脸人的目光越来越无神,他用力张了张口,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发出了一些在严昱他们听来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然后,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角落,睁着眼睛,离开了。
他的表情有些哀伤,有些遗憾,还有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不舍。
肖奉国站起身来,费力张了张口,想止住眼泪,但终没能成功。
他背过脸,走到墙角,重重一拳打在墙上。
严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连韩星都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一阵空落。
他走过去,帮鬼脸人合上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对他来说,这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们和鬼脸人从未深交,甚至屡次冲突还差点送了命。
可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如同送别一个多年的老友那般悲伤。
“要不要带他上去?”韩星罕见地征求着严昱的意见。
严昱摇了摇头。
“他留在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入土为安吧。”他看向肖奉国。
肖奉国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就那样站着,静静地看着鬼脸人,许久许久。
当双眼通红的肖奉国连同着神色肃穆的严昱和韩星,一起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诧异。
韩星简单地向众人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君失权却未失臣…
程卿虽未说话,心中却有万千感慨。
从石室墙上的巫文记载,她可以猜测出个大概。
这些人所效忠的那位先主虽因事败身死,但他的臣下却从未背弃过他,生生世世,子孙万代。
这才算是真正的万寿无疆吧。
一向心绪平和的程卿也有些动容。
人君做到这个份上,可说是虽死无憾了。
而这个连名字都未曾知晓的守陵人,也算是无愧先人死得其所了。身虽不能见白日,心却有苍天皇穹可鉴。
“不要难过了,也许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官云衣安慰严昱和肖奉国道。
严昱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肖奉国的肩膀,肖奉国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弓弩。
“那个…不如我们讨论点别的?”
钟义看到气氛太过沉重,便想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对,不如来讨论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了。”韩星抢先说道。
“当时那黑疙瘩可是自愿和罗亚他们走的,难道他是虚以委蛇,假意和罗亚他们走,实则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他思索着。
“很有可能。”钟义点了点头,“但是…对他来说,罗亚他们是入侵者,我们不也是么?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啊?”
“他难道没想杀我们么?”韩星没好气地白了钟义一眼,“只不过他没成功罢了。”
钟义想想也是,若不是严昱的魂祭爆发了几次,搞不好他们早被鬼脸人杀光了。
“再说,我们选的路他当时他看在眼里的,说不定他知道那些鬼影的事,所以认为我们肯定不能活着离开,不用浪费精力在我们身上。”韩星又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钟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他被我们抓到之后表现得那么平静!一定是觉得我们死定了,不需要跟我们拼命了!”
“不。”
严昱摇了摇头:“在罗亚和他交谈之后,他那种喜悦不像是装出来的,此人没什么心机,心事都摆在脸上。当时他看罗亚的那种表情,真的是打心眼里的流露出来的高兴。他是心甘情愿和罗亚走的。那个时候的他绝对没有杀心,否则以他的个性不可能装得那么好,那不是他的风格。”
黄士季点了点头:“你和程小姐说得差不多。”
严昱闻言看了一眼程卿,程卿却没有看他。
“所以变故是在后面发生的,是他和罗亚走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起了杀心…”黄士季继续说道。
“应该是这样。”严昱点了点头。
“那会是什么样的意外呢?”黄士季沉思道。
“结合一下小黑之前的表现,不难猜出来。”严昱说道,“小黑最关心的是什么?最看重的是什么?他几次拼命又都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黄士季皱了皱眉。
“总会知道的。”一直没说话的肖奉国突然说道,“只要找到离开的人,便会知道。”
他的手中紧抓着小黑留给他的弓弩,眼里有一股异样的坚定,他相信罗亚一定没死,也相信只要找到罗亚,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严昱知道这下子肖奉国算是和罗亚他们杠上了,不弄个是非曲直出来肖奉国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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