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子闪出一道诡异的青蓝色光芒,随后镜中出现了一个石碑,碑前盘踞着一条黑色的巨蛇,俨然就是他们之前在崖上看到的那条大黑蛇。
黑蛇似乎被什么惊醒了,它游动着身躯急速朝着程卿扑来,像是要从镜中窜出来一般,严昱一惊,一把打掉了程卿手里的神镜。
“哐当!”神镜掉在地上,镜中的景象便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严昱心有余悸,他用脚拨了一下神镜,此时那镜子看起来和一片普通的铜镜并没有什么差别,之前的黑蛇,石碑等影像,都不见了踪影。
程卿有点茫然:“这是鸿蒙镜?它被启动了么?”她抬头问严昱,可是后者同样也是一脸茫然。
“如果这是鸿蒙镜,启动之后,是不是可以看到持镜者的三世?可这石碑和黑蛇,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不是鸿蒙镜...那就只能是开天镜了...开天镜一旦启动了,便会穿梭时空...可我们现在在这里,就算外面的时空变换了我们也无法判断...”
程卿自顾自推理了一番,她知道严昱也给不出答案。
“如果这是开天...那云衣...云衣会不会受到影响...”她有点乱,愧疚于冒失启动了神镜,她不应该这么心急的。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找出路,想办法找到云衣老肖他们,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了。”严昱朝石洞里探了探,里面是一条黑色甬道,不知道通向何处。
“嗯,快走吧。”程卿收起神镜,跟严昱一起走入甬道,她当下的首要任务,确是先要找到出路,找到云衣。
甬道并不长,大约只有几十米,尽头是一道拱门,进入后是一间石室,室中有一块石碑。
“这!”程卿一呆,“这不是刚才镜中出现过的地方么?那条黑蛇盘踞的地方!”
“这是黑蛇的老巢?”严昱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看上去并无异象,不过,仔细闻起来,此处确实有一股隐约的腥气。
“比干墓...”程卿走近看清了碑文,十分讶异,“这里竟真的有比干墓...那么...”她转头看向严昱,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传说开天镜就在比干墓中...”她将之前的神镜拿了出来,“很有可能,我们捡到的这面,就是开天镜...”
“程卿,你看前面,应该是墓室的门。”严昱指了指石碑正对的一个石门。
“这门看上去十分完好,说明墓没有被打开,那么传说在比干墓中的神镜怎么会被遗失在墓外?”此刻,他比程卿要冷静得多。
程卿因为要救回母亲和钟义,对开天镜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这执念让她自动忽略了所有的不合理,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境地,这境地,是十分危险的。
“可是...”程卿拿着神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理智告诉她严昱是对的,可情感又逼迫她相信这就是开天镜,就是救回母亲和钟义的希望。
“我们先假设这个是鸿蒙镜吧,假设它是你在吊桥上得到的那面镜子,跟我们一起被冲上岸的。而真正的开天镜,一定还在墓中,我们进去找找便是,反正此处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严昱不忍看她希望落空的模样。
“嗯。”程卿有些心乱地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把负面的情绪排空,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墓门后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机关。”严昱走到墓门前,想要仔细观察一番,可就在此时,那墓门竟自己打开了。吓得他往后一跳,一把揽住程卿迅速闪到角落。
石门中开,墓道两旁的长明灯槽内突现一股流火,瞬间将整个墓道照的通亮。
“怎么回事...”严昱暗自心惊。
“也许是我们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程卿皱眉道。
“这机关有些诡异啊。”严昱也皱起了眉头,“墓门大开,点火欢迎?只怕是想诱敌深入,里面必然有极其厉害的物事。”
长明灯的亮光突然一晃,墓道尽头闪过一个人影。
“有人!”严昱心中一凛,此时他们没有任何武器可以用来自卫,任何一个地方处理不当都可能有致命危险。他下意识去牵程卿的手。
“钟...钟义...”程卿怔怔地说道。
“什么?”严昱一惊,墓道的火光摇曳,看不真切,可是那人影确实有几分像钟义。
“是钟义!”程卿大喊一声,挣脱了严昱的手,冲向那人。
“程卿!”严昱怕她有失,赶紧追着她跑了过去。
“钟义!”程卿的声音剧烈颤抖着,她的面前,真真切切站着的,正是钟义。
眼泪如决堤般流淌在她脸上,她脚下一软,被身后的严昱紧紧抱住。
“程卿你冷静点。”严昱把程卿向后抱了几步,满怀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呆滞的钟义。
“程卿,你清醒一点。”他双手捧住程卿的脸,替她擦去眼泪,“你想清楚,仔细想清楚。”他压低声音说道,“钟义死了,我们亲眼看到的,死在黑水潭中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也许...黑水潭也是活水,也许他也和我们一样被水流冲上了某个石滩,死里逃生...”程卿哽咽着。
“程卿。”严昱把程卿紧紧抱在怀里,“你再想想,再想一遍。”
他的目光不敢离开那个诡异的钟义,也不敢松开怀里的程卿,“我们本没有生还希望,却幸运地被冲到了石滩。那个神镜本该失落在水中,却轻而易举地被我们在甬道里捡到。莫名就敞开的墓门,没有任何机关的墓道,还有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幻觉...”程卿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她抬起头,泪眼婆娑。
“我不知道...”严昱还盯着不远处的钟义,“但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
程卿看向钟义,后者就那样,呆滞地站在墓道尽头,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程卿站起身:“钟义。”她朝钟义喊道。
“姐。”那个呆滞的钟义竟偏过头,看向了她,然后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别扭的笑容。
“他喊我。”程卿的情绪再度崩溃,“他在喊我。”她看向严昱。
钟义的那个笑容过于诡异,看上去就像是被仡濮占据了身体的圆通那般。这让严昱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仡濮?你...是不是仡濮?”严昱质问道。
“仡濮?”程卿的心情立刻由起到落,“他是仡濮?”她呆怔了,她知道严昱的意思,仡濮的异术可以借尸还魂,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如果眼前的是仡濮,那...
“姐。”钟义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姐。”他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反复不停地念叨着。
“他不是仡濮。”程卿松了口气,“他是钟义。我能确定他是钟义。”
“可是...”严昱仍旧觉得不妥,他拉住程卿,不敢让她靠近钟义。
“钟义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没有办法丢下他了,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幻觉还是别的。”程卿哽咽道。
“其实,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眼前的是不是幻觉又有什么区别?甚至,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程卿抬头看向严昱,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也许...我们都死了。也许我们早就死在那个深潭之中了。也许眼前这不合理的一切,都不过是我们不甘的幻想。若是如此,还有何惧?”
严昱呆怔着,程卿轻轻挣脱他的手,走向钟义。
钟义定定地看着程卿,嘴里依旧重复着那个字。
程卿紧紧抱住他:“钟义,姐姐带你回家,我知道你怕黑,怕鬼,怕一个人,姐姐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一定带你回去!带你回家去!”
严昱心中万般滋味,他想起在白雾林的那些幻觉,也许,一切都是假象,也许他根本没有走出过那个林子,他自嘲地笑着,甚至也许他们根本就还没离开荷叶镇?他已经分不清楚幻象和现实了,所以如程卿所说的,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悲伤地笑了起来:“我们早已死在那个深潭里了...那一切倒也能说的通了。哈哈。”
他不住地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是不是开天镜所谓的穿梭时空,只是制造了一个可以满足了你所有不甘想象的幻境?我们费尽心思冲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幻境,到最后却又心甘情愿地留在了幻境中。因为如果所有的执念都可以在这个梦里实现,那还醒来做什么呢?”
程卿松开钟义,回头看向失落无比的严昱,有些心痛。
“其实死了还是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我们是死了还是活着,要做的事终归都要做完。所不同的,只是结局。若我们没有死,若眼前皆是真实,那自然皆大欢喜,一切都可以被救赎。若我们死了,亦或是眼前尽是幻境...也要走到最后...”
“假装自己完成了救赎,救回了妈,救回了钟义,救回了云衣,甚至还有爸爸,外公...只有这样,才能了无遗憾地走。”她自嘲一笑,眼圈立时红了,却没有让眼泪落下。
“反正,总不能因为怀疑这是幻境,就在此处自暴自弃等死了吧。”她笑着,过去拖住严昱的手,把他拉到近前,她一手拉着钟义,一手拉着严昱,“我们一起找到开天镜,一起出去,找到云衣老肖他们,去荷叶镇救回妈。”
“好,去哪我都陪着你。”严昱反手握住程卿的手,淡淡说道。
程卿心中一暖。她想跟严昱说点什么,可惜她又并不是善于表露情感的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默默感受着从严昱的手心里传递而来的温度。这阴冷潮湿的洞穴,突然就成了她这辈子觉得最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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