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婴儿的哭声惊醒的。强撑着疼痛给婴儿喂了奶,却还是哭。她毫无经验,只能抱着婴儿哄着,却丝毫没有效果。
等被吵醒的柴婆进屋的时候,她自己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柴婆也不点灯,摸着黑利落地拆开孩子的襁褓,从炕尾摸索着拿了一片布,给婴儿换了。婴儿这才停止了哭泣,小声抽泣着重新进入了梦乡。
高媛惭愧无比,怎么忘记摸摸孩子有没有尿湿呢。
柴婆倒也不气,还安慰她:“你这是头一回没经验,以后就知道啦!”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先怔了怔,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门。
高媛就这样窝在屋里坐起了月子,一日两餐都由婆婆送来,马桶也由她每日清理。偶尔小二会跟着过来,公公却是从来不进门的,只听到他在院子劈柴打水吼小二的声音。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娘家人来探望她,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的风俗,还是她压根儿就没娘家。
按照她现在的幸运指数来看,她倾向于后者。再说,她现在正身处古代,古代对于出嫁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她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本来就没有尝过亲生父母呵护的滋味,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何况,婆婆对她还算是不错。虽然就喝过一次鸡汤,每天两顿的食物也并不充足,可也没饿死她,更没有对她恶言恶语。尽管她出不了屋子,也能判断出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婆婆不是不想给她吃好的,是这个家里就没有好的。
到第四天的时候,高媛吃到了一个煮鸡蛋。
第七天的时候,高媛喝到了一碗鲫鱼汤。
第十天的时候,每次哺乳都刺痛无比的感觉终于淡去,她分泌的**可以基本满足婴儿的需要了。
她也有了照顾婴儿的经验。除了观察他的表情之外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现在都能从他的表情和哭声中判断出来,他是饿了还是尿了,或者是尿布不舒服硌着他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做月嫂的潜质,可惜这个时空里,从事这个职业的是大户人家的奶娘,是下人,她可没有兴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逐渐恢复。虽然还不被允许出门,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趟,已经毫无问题了。没满月的婴儿绝大多数时间是在睡觉,她又不能做别的,睡够了之后,也就剩下在屋子里转圈儿了。
当然,也是因为这屋子足够空的缘故。
这家已经穷出了一定的境界,满屋子的家具全加起来,就只有一件半。一件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木凳子,坐上去和蹲着也没有多大区别。那半件是钉在墙上的几块木板,照样是七扭八歪的不成材的样子,上面搁了一个豁口碗,外加一副不知道使了多久的筷子。
其实还有一件算得上是家具,还是屋子里最值钱的一件,就是一口箱子。这箱子不大,跟后世的中等行李箱差不多大小,方方正正的摆在炕尾。她打开看过,里面就装了可怜的几身单衣,全都是耐脏的灰色粗棉布衣,看样式,跟她身上穿的没什么区别,看来都是她的。那个已经离开的男人,没有留下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可能他的东西也不多,已经随身带走了。
唯一证明过他存在的,只剩下了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婴儿,一个叫伐北的婴儿。
外面院子里偶尔会传来公公婆婆的交谈声,她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得出来几个结论。
第一:这家人姓柴,具体名字不知;
第二:这家曾经夭折过好几个孩子,目前就剩下了两个儿子。大的被征兵出去打鞑子了,小的就是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小二。
第三:他们家穷的连自己的地都没有,是佃户。地主就在本村,好像全村八成多的村民都是他家的佃户。
第四:这家地主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富裕的,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个极其会读书的儿子,儿子考上了举人,正在外地某个地方当知县老爷。
第五:现在的朝代名称是夏,年号为大康。
最后一个结论让她灰心丧气了许久,虽然不是历史专业出身,可她也是学过中国古代哲学和政治思想史的人,她这是来到了一个架空的时代,原本的历史知识用不上了。
就算是回到中国古代又有何用?她一个农妇,难道还能左右历史进程,当个帝师什么的不成?
她还是解决眼下的困境吧,怎么才能吃上口肉呢?
她还有个吃奶的孩子要养呢,没有充足的营养,怎么能确保孩子能够活下来?公公婆婆夭折了好几个孩子,可见这家人的遗传基因并不十分强悍,谋生能力更是极弱。她得自己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让这个依赖她才得以生存的婴儿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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