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停住脚步,对店主微笑道:“不是买的,是要卖的。”
店主很开心:“多少钱?”
高媛犹豫了一下,说了驿站给的价格:“十文一捆,我这里只有两捆。”掀开布给他看。
店主揪了揪胡子:“有些贵了。罢了,我孙家最是讲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个也是个难得的。我要一捆。”
手里还端着高媛刚付的十五文,数了五文钱出来,把剩下的十文钱送回给她。
高媛把韭菜给了人家,还学着他的样子,把布上面那一小绺韭菜也给了他。刚送出去不到两分钟的钱转头又回来了三分之二,心情大好。
这个姓孙的杂货铺主人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以后可以常到他这里来买东西了。哎呀,忘记买锅了。
店主见她回转,有些纳闷:“怎么了?”
高媛不好意思地回答:“店家,我忘记还要个东西,那口锅怎么卖?”指着最小的那口铁锅问道。
店主眼睛一亮,刚送出去的钱又要回来了:“这个却是要三十文的。”
高媛只好把怀里的十五文送出去,又借着从篮子底掏东西的动作,从空间渡出来一把铜钱,再数出十五文送上。
店主眉开眼笑地接过钱,又送给她一个盖子。
高媛这才走出杂货铺,一路走一路暗笑,就自己刚才和店主这一来一往地买东西卖东西,简直都可以当成小学数学课本里的典型例题了。
可惜,她是吃亏的那一个,里外里算下来,自己是贸易逆差那一方,有三十五文逆差之多。
找个人少的角落数了数自己剩下的钱,全部财产加起来,只有五十文钱。在一口小铁锅都要三十文的物价水平下,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给伐北买身棉衣。
她又在篮子里加了捆韭菜,驿站的张头没有骗她,给的价格算是公道。杂货铺店主给了她启发,她可以沿街找这些商铺先问一圈。
等等,她远远地看到了驿站的大门,心中一个激灵,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这些街面上的商铺可都是老店,店主和驿站的人相熟的可能性太大了!她可是在驿站里说过,她只有两捆韭菜的!
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自己这样一个最底层的弱女子,偶尔能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物资,能换来几十文钱糊口也就罢了,若是利用这个大发其财,太容易被人盯上了。到时候,她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公婆怎么办?
大冷的天,她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无尽后怕涌上心头,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双腿已经软的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沿着墙壁蹲了下去,等这股酸软过去之后再说。
是了,最近这些日子的顺利让她疏忽大意了,忘记了这是个随便出来个人就能欺负她的社会。公婆表面上对她纵容,其实对她存了多少私房钱心知肚明。想起这些天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到来蹭鸡蛋吃的小二,他一个刚满两周岁的孩子,公婆怎么会不管不顾由着他乱跑?不过就是想通过小二,看看她还私藏了什么东西。
这些天只要她说出门,公婆向来是没有意见的,他们是不是也会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找一找她的房间里有些什么?若她没有空间的存在,统共就那么一点地方,早就被他们发现了吧?没有发现什么,所以就让小二来消耗掉吗?她每天早上都会喂小二和伐北吃一碗鸡蛋羹,小二饭量有数,早饭就会少吃不少,婆婆作为亲娘,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别人却在用恶意对待她。不,不能这样想,人性最是经不住推敲考验,常年在生存线徘徊的人,会把一粒米看成关系生死的东西。贫困会让人性中的恶无限放大,就是上辈子那个小康社会,都有为了几千块钱就把自己亲弟弟砍死的人,更何况这里?
为富不仁,穷凶极恶;饱暖思**,仓廪实而知礼节……一组组充斥着矛盾的说法冲上脑海,这是当年上学时辩论课上常涉及的内容。当时她旁征博引高谈阔论,自己认为的真知灼见到现在都变成了笑话。她怎么就没意识到,看似矛盾的说法能够经受得住上千年无数人的检验,里面所透视出来的悲哀与血泪?
再也不能这样了,再也不能这样了……
一个谎言之后,是无数个谎言,破绽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黑洞,将她吞噬殆尽。她把韭菜偷渡回了空间,今天不能再卖了。幸好她只是卖给了杂货铺店主一人,菜市场,是再也不能去的了。
然后,她还要做什么呢?对了,她得去买棉衣,给伐北买棉衣。这是她出门的借口,必须要去。
她沿着记忆望过去,找到了那家布铺。把刚买到的炉子放到篮子里,小锅倒扣在上面,再把两个盖子竖着放进去,挤挤挨挨地勉强放下,就这么拎着篮子进了布铺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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