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远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家呢。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是一个人最好的岁数。十四岁为探花,同年为驸马;十五岁开拓全新画风,被公认为画坛一代大家;十六岁破译皇家三百多年都未能成功的无名军师笔记,研究成功制皂术;十七岁上交朝廷玻璃术,研制成功造镜术,上交皇家全新酿酒术。如今他十八岁,已经可以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入真武侯府,要把妹妹接去抚养教导了。
柴伐北把披风摘下,随手扔给下人,拱手对柴文远喊了声爹。
柴文远难掩激动,吩咐下人:“上明前茶。”
柴伐北知道他是个不讲究吃喝的人,特意吩咐这一句,是为了自己,微微一笑,表示领了这个情。
他四下看了看:“直哥儿呢?”
柴文远愣了愣:“你想见他?”
柴伐北大大咧咧地道:“他是我兄弟,怎么不想见?上学去了?要是不得闲就算了。”
柴文远急忙吩咐下人:“去把世子叫来,让他见见兄长。”
下人一溜烟儿地去了。
柴伐北看着柴文远,无奈地道:“爹,不是早跟您说过吗?分宗是给外人看的,要不您那位子也坐不稳不是?我叔父的仕途也会受影响。您别那么激动,坐下歇一歇,搞的我对兄弟妹妹们好些,就跟做了天大的好事似的,怪不得劲儿的。”
重活一世,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充实太舒心,柴伐北早就没了当年的怨气,连带着对兄弟柴友直,也好了许多。想想其实就是当年,兄弟两个争真武侯的位子争破了头,两个人也没到兵刃相见的程度,柴文远这个当爹的功不可没。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得他和叔父都以为那是场大梦。大梦已醒,如今才是他们应该过的日子。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柴友直和下人的低语声也在外面响起,柴伐北直接站起来去开了门,低头看着自己的兄弟。
这几年偶尔也能见到他,遇到什么好东西,柴伐北也能想着通过柴文远的手送他,但如此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对于兄弟俩来说还是头一回。
柴友直也仰头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大哥。在张氏的嘴里,这个大哥是挡他前程的绊脚石,非得一脚踢开才解恨。可在柴友直心里,一直是很仰慕这个只偶尔远远见上一眼的大哥的。
十四岁的探花郎,被皇上亲自赐了字,全大夏朝也找不出一个来。去年新科的状元也好,探花也好,柴友直都想办法去看了,一点儿也不如自家叔父和大哥好。那状元公都三十多了,探花也将近三十,在同科里头算是个佼佼者,和自家叔父和大哥一比,简直就是个渣渣。
嗯,渣渣这个词,最早也是大哥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开来。柴友直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笑了半天。说给妹妹听,晴姐儿也觉得有趣。
再后来柴伐北不断取得新的成就,一个比一个耀眼,一个比一个瞩目,柴友直对这个大哥的敬仰之情,也越来越深。
张氏这几年几乎是处于半疯癫状态,见了儿子只会说柴文远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只会说柴伐北要来抢他的世子之位,时间久了,柴友直都不愿意进内院了。
爹明明跟他说清楚了,外祖父家是因为通敌才导致家破人亡的,他做不了别的,只能保证娘的荣华富贵。至于世子,大哥都已经是驸马了,怎么可能来抢他的?再说,大哥多厉害啊,爹说整个工部所有官员加起来,在制皂术玻璃术等众多敛财之道上都不如大哥一个人得的多。
这样的大哥,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小小的真武侯世子之位?他还托爹给自己和妹妹带东西呢,都是买都买不到的新鲜玩意儿和好东西,光妹妹的那一根珍珠钗,就让她在小姐妹面前炫耀了好久。
他还给自己写了“天道酬勤”的折扇,给妹妹画了她最喜欢的金带围团扇,上面还有他们的名字。是特意给他们的,不是别人能在数风流里买到的。
对了,数风流里如今也极难买到大哥的亲笔了,除非那些有门路的,才有可能求得他的墨宝。这样难得的东西,大哥直接就送给他们了。
有个大哥真好。
柴友直激动地喊了一声大哥。
柴伐北笑了,伸手把他拽进来,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对柴文远道:“爹,直哥儿到我这里。”
柴文远掩饰地往外看了看,把眼中的泪意眨下去,这是他梦寐以求多年的场面,却到如今才能看到。
柴伐北把兄弟拉着坐下,问起了他的功课。
柴友直激动的语无伦次,十成本事中只发挥出了五成,自己也觉得十分丢脸,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红着脸低下头去。
柴伐北撇撇嘴道:“要论手底下的功夫,你按爹教的学也就罢了。可要论起读书的事情来,爹给你找的这先生太过一般。我如今在家给彧哥儿启蒙,也不怎么进宫了。你过几天便去一回,我把书再给你讲讲,过些日子再看。虽然你用不着科举,可书里有大学问,该读的还是要读的。”
柴友直兴奋地点着头,大哥亲自教他读书,好幸福。
柴文远瞥了他一眼,柴伐北立刻扶额道:“嗯,错了,错了,不可背后说先生不好。”
柴友直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个大哥是如此的风趣。
“成了,我看后头也该收拾的差不多了。”柴伐北道,“爹为了你,决心不再续弦。可这样一来,晴姐儿就委屈了。我把她带回公主府,让婶娘教她。等大了些,让公主带着她出去走亲访友。她以后的日子,我来给她撑腰。你只管好好读书习武就是,莫坠了咱们家的名头。”
柴友直攥紧了拳头,大声道:“我定会好好读书习武,不会坠了大哥的名声的。”
柴伐北哈哈大笑起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黑的亲爹:“咱爹也不差。好了,爹您去忙吧,我让直哥儿带我进去看看他们把东西收拾好没有。”
柴文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道:“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莫要带了。”
柴伐北笑:“我懂得。”
直接拽着柴友直站了起来:“走,陪大哥进去。”
柴友直兴奋地跟着他走了,连招呼都忘了跟柴文远打。
柴文远还是头一次见次子如此失礼,心里却欣慰不已。这才是他想要的家,他想要的儿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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