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到了西南,莫非如今还在西南?西南多山,路又极难走,柴文道的推断应该是准的。
高媛从此多了一个看邸报的习惯,若是范家的案子翻过来,邸报上必然是写的。
她这一等就是半年,等到柴文道的三子勤哥儿过百岁的时候,才在邸报上看到了一条好像能扯上些关系的事情:北关的指挥使,被抓入京了。
高媛指着邸报上的人名问柴伐北:“是这个人吗?”
柴伐北肯定地答:“是他!”
“这么多年了,就没换过地方?不是说三年就要换个地方吗?”高媛奇怪地问。
柴伐北解释道:“武将和文官不同,尤其是到了指挥使这个职位的,常常一当就是十几年,几十年的都有,还有祖祖辈辈都镇守一处的。就是因为时间越长,对边关的地形和敌人的情况越熟悉,胜算也就越大。所以无名军师当年就建议,高阶武官不要轻易换防,低层武官和士兵,却是经常轮换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这些高阶武官拥兵自重,动了朝廷的根本。”
又过了半年,勤哥儿牙牙学语的时候,高媛接到了从驿站那边送来的一口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亮闪闪的一套碧玺头面。也不知道怎么送来的,居然也没有破损的。
柴伐北指点道:“这是昆仑山的碧玺,只有那儿才产这么好的碧玺,别的地方都不成。”
昆仑山啊,高媛知道。和现代的那个地理位置相同,也在大夏的西北。原来这兄弟俩如今是在西北么?
柴伐北道:“这俩小子倒挺能跑。”
等到正贞十七年的春天,柴文道升任户部郎中,他们一家子重新回到京城的时候,高媛在大街上看到了范诚阳。
她不敢上前相认,范诚阳也不敢,只是含笑地对她点了点头,和陌生人一般与她擦肩而过。
高媛心里酸楚无比,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经历了什么,又将要经历些什么。柴文道说当年他们拥有了好的结局,可这过程却是想得出来的艰难。
她又耐心地等,这回等得却不是那么久了,到了年底,朝野便动荡起来。高媛在家一边应付着老想祸害她屋里芍药的勤哥儿,一边关注着怀了第一胎的寿康,还偶尔进宫看望越来越糊涂的太后,忙得不可开交,只能把叔侄俩带回来的消息当故事听。
最先落马的是西北的一个武官,是一位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柴文道身在户部,能知道最新的消息,柴伐北却可以直接去看热闹,跑回来告诉她,那个武官,便是她画在纸上的那个。
高媛对这些官职名称品级什么的老记不住,她只能记住柴文道的。
“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这算大官儿还是小官儿?”她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幸亏回答她的是儿子,不嫌她没有常识。不过柴伐北如今是驸马,他对于官职的看法跟别人不太一样:“还行吧,中不溜儿。他这是沾了指挥使心腹的光,要不然也混不到那个品级去。”
高媛沉思道:“北关在北边,那人怎么跑到西北去了?既然是心腹,不该是在自己手下的吗?”
柴伐北解释道:“可能可是怕他在北关被人认出来。”
这就说的通了,原来这就是范家兄弟俩跑到西北去的原因。
“真不容易啊。”高媛感叹。
柴伐北张了张嘴,没说话。就这样还不容易?当年那俩更不容易,一直到十几年后才找到杀父凶手的。如今有了娘提供的画像,一下子提前这么多年,他们就该偷着笑了。嗯,也不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找到娘的,肯定比现在晚多了。
“另外一个是谁,他们找到了吗?”高媛还想着另外一个呢。
柴伐北摇头:“搞不清楚,也许找到了私下解决了,也许还没找到。”找到了一个,不愁找到第二个,却至今没有消息,也许那人的官运不佳,身份不显,被那兄弟俩杀了也说不定。
好吧,不管怎么样,能找到杀父凶手并将其绳之於法,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高媛为兄弟俩高兴了一阵子,又去应付摧花高手勤哥儿去了。这小东西铁了心地跟她养的芍药花较上了劲,别的花他都不揪,专揪芍药,什么颜色的都揪,摆在什么地方都阻挡不了他揪花的决心。你怎么认识那是芍药花的啊?旁边还摆着盆牡丹呢,两种花有些大人都分不出来,你一个小屁孩儿怎么分出来的?
柴文道却很喜欢,说芍药是宰相花,前朝就有百官给宰相送芍药的风俗。勤哥儿跟芍药较劲,没准儿将来也能当个阁老。
高媛:啊?真的啊?他真当阁老啦?
柴文道语塞:没有,哪有父子同在内阁的?
高媛总结:所以这人年纪大了就得赶紧告老还乡,得给年轻人腾地方。
柴文道:……
柴伐北都快笑抽了,欣赏他叔父难得的尴尬。
高媛扔下这俩大的不管了,幸亏彧哥儿如今十分老成,敏哥儿也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否则会让她更头疼,这个小的,比两个大的加起来还淘气。
快过年的时候,朝廷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崩。
要过年的喜气顿时烟消云散,满城缟素,为这位苦了大半辈子的太后举哀。
高媛郑重地穿了孝服,带着一家子进宫哭丧,真心实意地送这位太后最后一程。而寿康,却在第一天就被皇后勒令待在屋里不要出来。
太医诊断,寿康腹内怀的是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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