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了一眼仅剩的两颗星辰,“依照星辰熄灭的间隔,最多不过一曲的时间。你数过没?这些星星,从我们出现在危弦嶂时算起,恰恰熄了三十四次。”
落芳蕤动容道:“没错。《流光集》共有三十六曲,现在我们只有两曲的时间,不如我们一人选一曲,也算公平。”少顷,又大方道:“师妹可以先奏。”
苏浅浅收回了目光,并不谦让,反坦然道好。于是翻开琴谱,二人一起速速览了一遍。
只见琴谱中曲目仅有减字记号,不写曲名亦无填词,段首更无旋律提示。而自古琴曲之旋律、节奏本就因琴师个人的乐感而大相径庭,纵是二人择了同一曲,演绎出来也必有诸多差异。
苏浅浅略作思索,指着谱中一处道:“此一曲指法多有反复,有循环吟诵之意。此前我阅过红尘大士所译琴经,其中有一段经文与此四至八节颇为相似……应该就是这一曲了。”
说着,凝神静坐,款按七弦,于焦尾琴前奏了起来。
起音时,沟壑之中的枯木并无动静,唯有曼陀罗的花瓣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无人察觉。随着撮音渐渐反复,余音嗡嗡,旋律显出,恰如深幽古观的静谧清晨朗朗颂经之声。
琴声渐响,吟唱不断,曼陀罗花变了模样。它越来越鲜艳,花瓣纹理竟透出殷红血丝,随之又渗出细密如汗的血滴,最终凝结成一颗血泪,落在枯木之上,花朵凋谢。
应和着苏浅浅的弹奏,枯木突然嗡嗡震动起来。随着旋律的分段演奏,枯木一截截长大,变作落霞之状,生长出岳山龙龈,琴音波动成万千丝线,在空中拧转,落成七弦……
琴曲尽尾声之时,枯木成琴,从万丈深渊中一跃冲天,漫射出霞光万道,将危弦嶂映成了緋花岰的落日景象。
成了!
苏浅浅眯眼看着霞光,十指蜻蜓点水,面露淡淡喜色,最后一串泛音犹如。
收尾的撮声刚刚响起,突然后背传来一阵撕裂剧痛,苏浅浅兀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后,落芳蕤双手扔捧着她的宝琴花音,七弦断了三弦,余音震颤不已,一身霞衣,早已沾满了同门的鲜血。
她收了琴,向焦尾走去,路过苏浅浅的身边,冷眼瞥了她一眼。她抱取焦尾,转身俯视着她,笑说:“师妹,你输了。”
可是,话音刚落,一团诡异流火竟无中生有燃着了她的裙摆,转瞬之间便把人与琴一起焚烧殆尽,只于空旷的山谷留下了惨烈的叫喊之声。
***
落芳蕤落败,飞霞殿内气氛骤然僵冷。宋楚吟的脸已快沉到了脚底,一言不发。众人见商王如此,越发不敢造次唏嘘,只是难免流露失望不快。
谁能想到,落霞琴门堂堂大师姐,为了当上商王妃竟如此不择手段?
在堪比众目睽睽的偷觑下,公孙长琴不得不作些配合的反应,唉声叹气调侃道:“阿蕤倒是拼命,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流光秘境之内切不可起无妄杀念……”
又笑眯眯冷声道:“也不知商王殿下是在何时俘获了我徒儿的芳心?本尊真是后知后觉。”
宋楚吟怔了一怔,哼说:“霞尊真会开玩笑,整个穹宇之洲也只有霞尊才有如此魅力。”
公孙长琴笑而不答,不过点到为止,他抬手拨一弦,转换了流光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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