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扮成这样……”她捂着嘴憋笑。
“这样怎么了?不像一般的女孩吗?”
“不像……像特别漂亮的女孩。我担心你到吴家被那吴老爷看上,回都回不来了。而且,吴夫人看你这般娇俏,未必肯留你做丫鬟?”
石头的脸颊飞上红晕,尚未涂抹匀称的胭脂因此看起来完美无暇:“那你说怎么办?我也不想穿这身迈不开腿的衣服,涂这些石膏一样的粉末,难受死了!”
青敏抱着双臂,绕着石头转圈,似笑非笑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残缺不全的艺术品,偶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偶尔又不无惋惜地摇摇头。
“有了!”她走到海大叔的屋子里,拿了一根毛笔出现在石头面前。
“青敏,你要干什么?”石头本能的往后躲。
“闭上眼睛。”
“你想把我画个大花脸?”
“大花脸怎么见人?放心,我让你既能见人又不会让男人垂涎三尺。”青敏手起笔落,在石头的鼻子旁边点了一个硕大的黑点。
“好了,现在不会有男人看上你了。”
石头赶紧跑到铜镜面前,一颗媒婆痣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脸上霸占一席之地,原本别扭的脸蛋变得邪恶起来。
“小敏,看不出来你心这么狠呐!行行行,老娘豁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在青敏忧心忡忡的凝视中,石头离开茅屋,独自一人前往吴家。
微风轻拂他的粉面红唇,飞扬飘逸的裙角,他仿佛回到了家中那个宽敞的院子。
红叶和绿柳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微风送进他的耳朵里。她们躲在绿树红花丛间向他招手。
他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里面却只有忙碌的蜜蜂和欢乐的蝴蝶。
束缚了石头轻快脚步的女子衣服和让他透不过气来的胭脂水粉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的真实身份,吴家的管家对他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他带着石头见了吴老爷和吴夫人。
他们俩惊讶于他比一般女子强壮得多的体格,坚定的相信这是他们虔诚礼佛的恩赐——得到一位出一份钱,干两份事的丫鬟。
石头主要的职责是在厨房里帮忙以及伺候主人吃饭、喝茶。管家交代一番之后,将他领到了下人住的房间。
房间低矮窄小,潮湿阴暗,不见光,没有窗子,和关牲口的地方一般无二。
石头坐在咯吱作响的床板上,伸直脚,脚抵住了墙壁。他鼻子哼了两下,算是表达对自己境遇的同情。
在经历这些日子之后,他已经拥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将一切苦难当做磨练,知道遭遇各种困难而变得强大起来是人生必经之路。
石头很快就熟悉了自己的工作,这些工作不需要耗费脑力,只凭借小心谨慎和察言观色。
在熟悉了所有东西的位置,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以及吴家上至主人,下至仆人每个人的脾气的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吴家小姐足不出户。
她甚至连自家的客厅和院子都很少光顾,成天待在昏暗神秘的屋子里。
石头只有在给她送饭的时候才有机会踏足于此,但放下饭菜后就必须立即离开。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见过吴家小姐的脸。
一切秘密都只在一名专门伺候小姐的丫鬟眼中,然而她沾染了小姐的孤僻,对人不笑不语,视而不见。
半个月过去了,石头只能偶尔有幸欣赏到吴家小姐的侧影和背影。
她对石头来说就像是黑暗中的蚊子,他知道它在,但他不知道它什么样。
石头仔细留心观察过吴家的每一个人后,断定他们都只是配角,而吴家小姐才是事情的关键。
他必须进一步了解吴家小姐,不能没完没了在吴家消耗时光,呆得越久,越容易露出马脚。
怎么样才能见到她呢?
依据绿柳的至理名言——摸不到老虎的屁股,或许你可以先嗅一嗅它放的屁,石头想到了玉兰,吴小姐的丫鬟。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石头用一些碎银子做为诱饵,获得了和玉兰说话的机会。
他闲聊家常的问起菜合不合小姐的胃口,小姐喜欢吃什么之类的话。
当他试图再进一步了解小姐为什么不出房门,小姐漂不漂亮,玉兰就会皱皱眉,绝情地转身离开。
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他石头没有让别人跟他交心的本事?
石头原以为接近女孩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就是在女人堆里长大起来的。他很清楚女孩的嗜好习惯,从她们的一颦一笑,一皱眉,一甩袖,他就能八九不离十猜出她们的心思。
可是,吴家小姐和玉兰就像站在河中央的竹排上,离河岸上的他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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